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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29)

作者:冉尔 时间:2019-08-20 16:27:11 标签:年上 先婚后爱 甜宠 情投意合 替身 豪门恩怨

  “没有。”白鹤眠恼火地翻身,“封二哥,你还是歇着吧。”
  他发起火,封栖松反倒安心了不少。
  封二爷揽住白小少爷的腰,将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含笑道:“我想歇,可是一闭上眼睛,你就缠上来,我如何睡得好?”
  言罢,轻轻顶了他一下。
  白鹤眠自知做错了事,又翻身回来和封栖松面对面,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憋着的苦楚:“封二哥……”
  白小少爷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要帮忙吗?”
  封栖松的呼吸声瞬间加重,揽着他的腰,欲言又止,最后狼狈地把人往床里侧一推,穿了鞋子出门去了。
  被留在床上的白鹤眠慢吞吞地抱住了被子,偷偷摸摸蹭到封栖松躺过的地方,汲取着男人残留的体温。
  然后很得意地笑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封栖松才无奈地回到卧房,看着睡在自己枕头边的白鹤眠,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
  白小少爷睡着时,看起来无害些,可惜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要睁开,整个人就艳丽逼人,封栖松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
  “封二哥……?”白鹤眠在梦里察觉到身边多出了熟悉的体温,他不再故意抱封栖松的腰,而是勾住了封栖松袖口的一小片衣角。
  瞧着没什么安全感。
  封栖松侧卧着,尽量避免压着伤腿,借着微亮的天光,着迷地注视着白鹤眠的睡颜,眼底滑过浅浅的困惑。
  是啊,为什么?
  回金陵以前,封栖松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狂风骤雨。
  他不在乎摆脱残废之名后的腥风血雨,只想着如何面对旧情复燃的弟弟与男妻。
  封栖松写了一封休书,撕了,又以相好的名义写了一封私奔之约的信,还是撕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白鹤眠走,思前想后,放任自己,做好了将小少爷绑在身边一辈子的准备。
  他幻想出了白鹤眠的愤怒与厌弃,唯独没有料到小少爷会贴在自己怀里,说一句“想你”。
  所以上过战场,打过马匪的封二爷慌了,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既希望白鹤眠否认,又在他真的否认以后,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然而无论如何,就算白鹤眠的亲近是镜花水月,封栖松也舍不得放手。
  正想着,身侧的白小少爷突然一个激灵,呜咽一声,呻·吟着喊冷。
  封栖松伸手一摸,只觉得掌心下的额头滚烫,白鹤眠当真发起了高烧。
  封二爷瞬间后悔,觉得夜里不该由着白鹤眠胡搅蛮缠,就该直接开车去华山医院,倒是把自己跟千山说的话全忘在了脑后。
  “千山!”封栖松把白鹤眠用被子卷了,打横抱出了卧房。
  靠在门前打瞌睡的千山一跃而起:“二爷!”
  继而瞧见了封二爷怀里脸色明显不正常的白小少爷,神情千变万化:“二爷,您伤着腿还能……啊……肯定能的!”
  “想什么呢?”封栖松只顾着怀里喊冷的白鹤眠,懒得与胡思乱想的千山计较,“鹤眠着了凉,快去开车,我们上医院找荀老先生看病。”
  “小少爷生病了?”千山这才发现白鹤眠面颊通红,连忙往院外跑。
  封栖松跟在千山身后,稳稳地抱着白小少爷,路过东厢房时,脚步微顿,眼底泛起痛楚,可终究没有停留。
  白鹤眠自个儿都没想到,夜里的一句戏言,竟真的让他接连发了两天的高烧。
  他可是从白家落魄起,就没生过病的人。
  现下约莫是有封栖松在身旁,又被纷乱的感情折磨得精疲力竭,才让病魔钻了空子。
  白鹤眠在第三天傍晚醒来,听见封二哥在和什么人说话。
  “烧退是退了,可我摸他手脚,依然是凉的。”
  旁人答:“他体虚,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没办法的事。”
  “要紧吗?”
  “要紧,也不要紧,不会危及性命,你别担心,等再过两天,我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二少奶奶。”
  “荀老先生……”封栖松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我面前叫也就罢了,等鹤眠醒,听见你这么称呼他,会生气的。”
  荀老爷子不以为意:“别人家的男妻不都是这么叫的?就你家特殊。”
  “鹤眠并不想嫁给我。”封栖松说得坦然,“您也知道,他与老三有过婚约。”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一个老头子都不在乎婚约不婚约的,你留过洋的人还在乎?”
  封栖松似是为难,沉吟许久才再次开口:“荀老爷子,我自然不在乎,可感情之事不是我一人不在乎就有结果的。”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不懂。”荀老爷子把药递给封栖松,“这些治你的腿伤,这些给你们家小少爷补身子。”
  “……我还会再叮嘱千山,监督你们吃药。”荀老爷子临走尚不放心,“如今金陵城里的局势不明朗,你的腿一定要尽快治好。”
  “我晓得。”
  “你晓得就好。”
  脚步声远去,白鹤眠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封栖松背对他站在桌前,似乎在分辨荀老爷子留下来的药材有什么区别,神情专注又温柔。
  白鹤眠动了动干涩的唇,没能发出声音,倒是咳出一串虚弱的喘息。
  “鹤眠?”封栖松连忙把药收起,走到床边,喂他喝水。
  白鹤眠老老实实喝了大半杯水。
  “总算是醒了。”封栖松放下水杯,再次摸他的额头,“医生说你受了风寒,发了热就好了。”
  他疲惫地点头,倚着封栖松发呆。
  封栖松怕白鹤眠难受,又想着他两天没吃东西,便把早已备好的清粥端来,哄着他吃:“我知道你不爱这些,我答应你,等你好了,就带你去你喜欢的馆子,想吃什么吃什么。”
  白鹤眠偏头躲过了递到唇边的勺子,费劲儿地抱住了封栖松的脖子。
  他哑着嗓子唤:“封二哥。”
  “嗯。”封栖松不由自主弯了弯眉眼,虽舍不得白鹤眠生病,却又极爱他依赖自己的模样。
  白鹤眠叫完一声,安静下来,仿佛睡着了,睫毛如蝶翼般颤抖。
  从前他只在乎被强娶,封二爷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看起来都恶心。
  如今心态变了,方才意识到封二爷待他,尽是隐忍克制的温柔,以及无休无止的纵容。
  封栖松当他不愿喝粥,又把碗端起:“鹤眠,良药苦口……再说这粥又不是药,你多喝些,好得也快。”
  “……对了,日后冰酪是不能吃了,你若是嫌热,我就让千山多给你买些果子冰在井里。”
  “你……不要怪我。”
  封栖松说得笑起来,觉得自己在哄三岁的孩童,此前他全然想不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白小少爷一生病,就黏人得可以。
  还好黏的是他。
  封栖松暗自庆幸。
  幸好撕了休书,否则这份缠人的情意岂不是白白让给了封老三?
  “封二哥。”白鹤眠其实没大听清封栖松的话,他还没好透,头重脚轻,抱着封二哥,勉强坐稳。
  大抵是晚霞太灿烂,或者是封栖松过于温和,白鹤眠混沌的脑海里冒起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封二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31章 烈火
  窗外燃烧着火一般的晚霞,封栖松耳畔炸响的却是惊雷。
  他想起为大哥下葬的那天,天气闷热,闷雷滚滚,酝酿许久的雨就是不下,将人世间活生生憋成了炼狱般的蒸笼。
  封卧柏年纪太小,无法接受大哥的死讯,哭晕在了家中,只有他,带着残余的警卫队,扶灵向西,穿城而过。
  没有哀乐,亦无漫天纷飞的纸钱,只有一队头系白绫的队伍寂静无声地行走。
  封栖松捧着大哥的灵位走在最前面,宛若行过刀山火海,每一脚都能在干涸的大地上留下血色的印记。
  他大哥死了,来祭奠的寥寥无几。
  封栖松有一瞬间想不起来大哥的面容。
  他不比封卧柏,幼时有爹娘疼爱,少时又有兄长的关怀,他独自一人去了德国,在异国他乡早已习惯了孤独。
  他让人刻大哥的灵位时,甚至对那个名字感到陌生。
  ——封顷竹。
  一个文雅且明显承载着父母期盼的名字。
  封顷竹是封家的长子,也是最先弃笔从戎的封家子弟。他以令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能力与手腕,将封家谱写成了一段传奇。
  封栖松记忆中的封顷竹多是自己留洋前见着的模样,他大哥就算穿着军装,身上也尽是读书人的斯文劲儿,私下里感慨最多的,是麾下副官过于匪气,气得人脑仁疼。
  那时的封栖松比封顷竹还要像个读书人,他虽为军校生,但未入学,勉强称得上“预备役”,跟兄长学了打枪,却未曾真的见过血。
  所以他不理解兄长的困扰,还笑着打趣:“大哥有儒将之风。”
  封顷竹将手里的报纸卷起,敲他的头:“老二,你也嘲笑哥哥?”
  说罢,背着手,长叹远去。
  少年时期的封栖松觉得霁月清风、策马风流的金陵儿郎都该如兄长一般,文能笔下生花,武能上阵杀敌。
  直到回国后,封顷竹战死沙场,他成了封家唯一的顶梁柱,方才知晓,人生的无数种选择里,他曾经幻想的,是最不负责任,也是最不切实际的一条道路。
  后来,封栖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当年封顷竹走过的路,把年少时的自己杀死在了大哥死去的夜晚,也把那条光明的道路让给了封卧柏。
  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问他值不值。
  他做了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选择,代价是意气风发的自己和一双腿。
  不过送葬时,封栖松尚未考虑这些,他如同所有痛失亲人的年轻人,强忍着泪水,不肯将最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
  他踏过兄长走过的路,穿过兄长行过的街,在城门口,与陈北斗撞在了一起。
  封顷竹出殡的日子,陈北斗竟然穿了一身红,身后还有一顶载着美人的小轿。
  “哟,封老二?”陈北斗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审视刚从国外回来的封栖松,牙缝里挤出一声轻蔑的笑,“你总有一天要去陪你大哥。”
  封栖松抱着灵位,一言不发,沉静的眸子似是在望陈北斗,又像是在望很远的地方。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连带着他身后送葬的警卫队,铁灰色一片,仿佛失了色的兵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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