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以为的暗恋(19)

　　这个问题也是席峰想要问的，他话还没说出口，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便转头去看。
　　席峰看到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破洞T恤，染了黄头发，白生生一张脸。
　　贺云声拉着席峰的手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别理他。”
　　席峰没有反抗地跟着贺云声朝前走，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边走一边说道：“他是那个承磊的男朋友？”
　　贺云声露出诧异的神情。
　　他们距离原来的包间门口远了，年轻人喊着“贺云声”追上来，要伸手来抓贺云声的肩膀时，席峰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把揪住那年轻人衣襟，把人给压到了墙壁上。
　　他身材高大，阴沉着脸又满身酒味，看起来压迫感十足，年轻人似乎被吓到了，贺云声也是心里一惊，连忙去抓席峰手臂，“不要乱来！”
　　席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敢再纠缠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贺云声微微怔住。
　　年轻人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席峰说：“反正和你和你男人没关系。”
　　年轻人又惊又疑，目光在贺云声和席峰脸上来回扫。
　　贺云声先冷静下来，他抓着席峰的手说：“你放手。”
　　席峰死死盯着那个年轻人，仿佛没听到贺云声的话。
　　贺云声于是提高了音量：“席峰！放手！”
　　席峰转头来看贺云声，突然听话地点一下头，松开了手。
　　年轻人捂着胸口，刚才被席峰给压痛了，接连退后两步，他对贺云声说：“你都有男人了还来缠承磊！”
　　贺云声还没说话，席峰先开口道：“谁缠谁？管好你们自己，少来纠缠别人。”
　　年轻人大概还是怕席峰，他看一眼贺云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剩下他们两个人，刚才的高声争吵全部被掩盖在了两边包间高亢的歌声中，贺云声看着席峰，席峰则站不太稳，背靠在墙上。
　　贺云声嗓子有点痛，他用手轻轻按住脖子，低咳一声，说：“他有点误会，每次碰到就要纠缠我。”
　　席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
　　贺云声猛然抬头看他。
　　席峰笑了，眉眼温和，“我知道了。”
　　贺云声突然有些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当一个人表现得太游刃有余时，另一个人不免就会忐忑不安。贺云声面对席峰，长久以来一直是掌握了主动权的，可是现在他感觉到对方在一点点把主动权抢回去，他开始拿捏不准这段关系了。
　　他转过身，朝包间方向走去。
　　其实他可以冷静而深沉地告诉席峰：“是，我骗了你，我还单身，那又怎么样？我宁愿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这样的话说出口肯定能把席峰伤得体无完肤，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想伤害席峰，更不想利用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来伤害他。
　　如果可以把现在的席峰和过去的席峰割裂成两个人，那么现在的席峰应该是贺云声会喜欢的类型。他过去和许风杰反复纠缠，无非因为许风杰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成熟稳重对他温柔体贴。可是席峰是无法割裂的，过去的伤害还深深刻在他脑袋里，让他很难好无芥蒂地去接受。
　　贺云声回到包间里，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直到今天晚上这一场聚会结束。
　　虽然经历了这天晚上的插曲，但是贺云声还是在两天之后邀请了席峰到他家里吃饭。
　　席峰那天酒醒之后，还清楚记得他对贺云声说的话，却记不清贺云声当时是什么反应了。
　　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席峰开始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觉得这恐怕是他在这里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还是不说，贺云声也不回应，那他再过两天就要回去崇丰了。
　　因为说好了要吃贺云声妈妈亲手做的卤菜，所以这顿饭只好在贺云声家里吃，他本来说要再请两个朋友，但是以目前他和席峰之间的关系，请什么人来也是尴尬，不如只有他们两个人。
　　席峰下午没有工作安排，去商场买了一瓶红酒作为礼物晚上带去贺云声家里。
　　贺云声下午要上班，没办法提前回去准备食物，下午打电话到附近的中餐馆订了两个菜，然后下班路上经过超市还是去买了点食材，打算回去了再亲自做两个菜。
　　席峰不是第一次来贺云声家里，甚至还有一次旖丽的记忆，当然现在说起来，在那些春色旖丽中，还掺杂了不少的苦涩尴尬。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走到厨房里去对贺云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贺云声正在切菜，这时锅里的水开了，他不得不放下菜刀去关火，同时说道：“不用了，你去看会儿电视吧。”
　　席峰却走进来直接拿起菜刀接过了切菜的工作。
　　贺云声回过头去，看席峰切菜的动作熟练，说：“看来你这半年都在自己做饭？”
　　席峰一边切菜一边说道：“有空就会自己做，想着做熟悉了以后可以做饭给你吃。”
　　贺云声沉默着没有接话。
　　有席峰帮忙，速度快了许多，还不到七点半两个人就坐在了饭桌前面，桌子上摆了五盘菜一碗汤。
　　贺云声把席峰带来的红酒打开，一人倒了一杯。
　　席峰说：“如果点根蜡烛就有气氛了。”
　　贺云声看他一眼，“又不是吃牛排。”
　　席峰端起酒杯，和贺云声碰了一下，“谢谢款待。”
　　贺云声说道：“之前我妈的事情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该我谢你才是。”
　　席峰笑了笑，“说好了不要再提的。”
　　贺云声帮他夹菜，“尝一尝我妈做的卤牛肉。”
　　席峰试了一口，赞叹道：“伯母的手艺真的很赞。”
　　贺云声说道：“以后你可以过去她那边吃晚饭。”
　　席峰问他：“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贺云声手里拿着筷子，夹菜的动作停顿一下。
　　席峰紧接着问道：“你妈妈是不是知道你的情况？”
　　贺云声这才回答道：“是啊。”
　　席峰闻言笑了一下，“难怪她看我总是有点奇怪，试探着问了好几次。”
　　贺云声说道：“你不要在意她。”
　　席峰说：“不在意，就是在想我该怎么和她说。”
　　贺云声垂下目光。
　　席峰有点拿不准贺云声的态度，不敢继续说下去，他怕真把对方惹恼了不留情面赶他走，到时候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两个人都没继续这个话题，开始一边闲聊一边吃饭。
　　等到这顿饭吃完，贺云声去厨房洗碗，席峰打开阳台的推拉门走出去，想要吹一吹风，他喝了酒，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发热。
　　厨房里传来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贺云声打碎了碗。
　　席峰立即转身朝厨房走去，看到贺云声正蹲在地上要把大块的碎片捡起来，于是上前一步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别用手捡。”
　　贺云声手上沾满了洗洁精的泡沫，摸起来柔滑黏腻，他努力想要抽出手，“我先把大碎片捡了再来扫。”
　　席峰却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开他，他忐忑不安等待着贺云声大声呵斥，但是只要贺云声不翻脸，他就能厚着脸皮不松手。
　　贺云声却只是说：“你先放手。”
　　席峰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他手心里也沾满了泡沫，感觉到那些泡沫的表面张力似乎将他们的肌肤吸到一起，虽然滑腻，但是却紧密。
　　他站起身，把贺云声也拉了起来，小心拉他避过地上的碎片，然后走到水池边上打开清水给他洗手。
　　贺云声没有拒绝。
　　席峰双手从背后绕过他的腰，抓着他的手在水柱下面冲洗，他感觉到贺云声的身体在自己怀里绷紧，再也按捺不住，低下头去吻住了他白皙的侧脸。。
　　情热的气氛瞬间崩裂开来。
　　或许从今天贺云声邀请席峰到他家里来就没有打算拒绝。
　　他们从厨房去了客厅，留下这里一地狼藉无人关心。
　　席峰全身都是酒气蒸腾，他有点想不通，可是又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只能够用力拥紧面前的人，把他揉进自己怀里，不留下一丝缝隙。
　　后来，席峰躺在贺云声身边，手掌轻抚他后背，他说：“云声，跟我在一起吧。”
　　真正一起睡过了，席峰脑袋反而清醒了，他和贺云声不是第一次，上一次发生关系不意味着什么，这一次发生关系，对贺云声来说也未必意味着什么。
　　贺云声没有回答席峰的问题。
　　席峰突然有些哀怨起来，他手掌贴着贺云声的腰，“所以这样也不算什么吗？”
　　贺云声嗓音嘶哑，他说：“睡觉吧。”
　　席峰突然有点生气，他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自从分开半年之后再见，他一直很好地控制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乱说话，到时候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他翻身下床，捡起凌乱丢在床边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说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上床的，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半年一年，而是一起过一辈子。你给我一个答案，不要这样吊着我，太难受。”
　　贺云声坐起身看着他，“我需要想一想。”
　　席峰被那一股傲气所支撑着，穿好了衣服裤子，对贺云声说：“我等你想好，在我走之前能不能给我答案？”
　　贺云声回答他：“我尽量。”
　　席峰从贺云声家里离开，那时已经是半夜，他没有打车而是沿着街边绿化带缓缓前行，刚才的傲气已经丝丝缕缕蒸腾掉，现在他开始后悔，把一个好的开始搞到了不欢而散，他给贺云声发微信：“对不起，可我真的很爱你，你接受我好不好？”
　　贺云声没有回复。
　　第二天第三天，贺云声都没有回复。
　　公务出差的最后一天，席峰上飞机之后给贺云声打了个电话，贺云声没有接。
　　席峰抬起手揉了揉脸，疲惫地将手机关机。
　　该不该放弃，在席峰回到崇丰这一个月，成为他脑袋里反反复复考虑的问题。
　　不过还好，这期间有别的事情分散了他一部分注意力。那就是分公司有个空出来的副经理位置，现在席峰的直属上司部门主管和另外一个业务部门主管在相互竞争。
　　席峰是现在这个部门副主管，他和主管之间相处融洽，如果说站队，他肯定是一早就被划分到了这边的势力范围。
　　相互竞争的两名主管关系势同水火，席峰也感到有些苦恼，如果他的主管上去了那当然最好，很有可能他就是下一任主管，可如果没上去，说不好他也会跟着成为被打压的对象。
　　这段时间为了竞争，整个部门都感觉到从上到下施加的压力，似乎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毫无保留地将灵魂投入到工作里去。
　　明争暗斗持续了一个多月，从总公司传来一个消息一下子让所有人偃旗息鼓。副总的职位不在分公司这边提拔，改成了从总公司空降。
　　至于空降的是什么人，暂时没有消息走漏出来。
　　席峰倒是觉得还好，主管一下子整个人都蔫了，他私下里约席峰吃了几次饭，次次都喝了不少酒，喝完酒就开始抱怨公司对他不公。
　　席峰听了就是，喝酒的时候劝他，喝完了也不去外面说。
　　直到半个月之后，总公司空降的副经理来公司报到。
　　席峰还在处理手里一份工作，同办公室的年轻女孩子跑去外面看热闹，看了回来说：“我看到新来的副经理啦，好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