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过的第七年(11)

　　“你们让我去看看他…就一眼…！”
　　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也是一个穿着病服的人，后面还跟着一些想要阻拦的护士。
　　良易生对吵闹声有些不适应，似乎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警觉性尤其高，一眼望去，看见来人，声音突然哽咽，
　　“程斯雪…？”
　　医生见良易生如此反应，立刻说道，“良医生也许记得他的名字，让他单独和良医生说说话吧，说不定对病情有帮助。”
　　此话一出，跟在程斯雪身后的护士都退下了，只剩下叶贞和医生，以及程斯雪。
　　医生示意叶贞和自己离开，叶贞也很快会意，只是在程斯雪身边停了一会，“不管你的病情如何，请务必，照顾好良医生。”
　　程斯雪点点头，叶贞也和医生离开了，只剩下他和良易生。
　　他缓缓走向良易生，却发现良易生不自知的流下了眼泪。
　　“程…斯…雪，是你吗？”良易生用颤抖的声音说着，眼泪顺着脸颊划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程斯雪是谁…？不对…记得？不记得…他总觉得不记得眼前这个少年，可是他就是记着这个名字了，
　　似乎程斯雪这三个字已经被刻进了良易生的骨子里，再没办法忘却。
　　程斯雪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在良易生身边坐下。
　　他定定的望着良易生那张脸，似乎想寻找什么答案，许久都没说话。
　　良易生看着眼前这个人，没有回答自己，他不是程斯雪吗…？可是他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真的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甚至已经重要到了让他自身不受控的地步。
　　“是我……”
　　程斯雪说出了这句话，看着良易生的脸色由失落变成了一点欣喜再到疑惑皱眉。
　　“不…你不是他…不……”
　　程斯雪也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是说起平常往事那样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讨厌药味……根本不会来医院……”良易生皱着眉想着说出了这句话，甚至他自己也开始疑问，自己说的“他”到底是谁…？
　　程斯雪似乎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人会一直一样，都是会变化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永远都是他，不会变的……”良易生突然头很疼，脑子里的一切都开始混乱。
　　程斯雪伸手去抚平了良易生紧皱的眉头，“很难受吗，那就不要再去想了。”
　　“不……不……我不会忘记他的……”良易生抓着头，摇头道。
　　“睡吧，不要再想了，你一定没有忘记他，我…相信你。”程斯雪轻声道。
　　也许是程斯雪的安慰起了作用，也许是良易生本身就已经很累了，没过多久，良易生就缓缓睡去了。
　　程斯雪看着熟睡的良易生，轻轻的触及了他的脸颊，轻声说着，“我…相信你”
　　在说出那句话的同时，给予的不只是承诺，还有伴随着少年缓缓落下的泪水。
　　良易生自从那次昏睡过后，连续过了几日才醒，据说醒来时已经无大碍，没有任何后遗症，还吵着要上班。
　　“我要工作，洛熠久是我的病人，我得对他负责。”良易生说道。
　　而坐在他对面的上级，不是别人，正是程主任。
　　“你病才刚好，怎么上班？难得有一次病假，还不乐意吗？”程主任看着良易生淡淡的说道。
　　“可是我要对他负责。”良易生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主治医生了，也不需要谁对他负责。”程主任看着良易生。
　　“为什么？”良易生心中一丝不好的感觉骤起。
　　“他差点杀了人，虽然精神是有一定问题，可你忘了，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呢？”程主任轻轻的说出这句话，带着些许寒意。
　　这样的寒意不禁让良易生渗出了冷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把他转移到重症监护室去而已，那里我们会有专人负责的。”程主任突然又笑道。
　　“那…我呢？”良易生问道。
　　“良医生也受了些刺激，不如就趁着这病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程主任道。
　　“那上面怎么交代？”良易生仍然不死心的问道。
　　“我想，良医生要是也想着为他好的话，应该不会把消息传出去吧？只要，良医生适当的公布一些消息，就可以了。”程主任笑道。
　　良易生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如果让洛熠久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会发生什么？最近发生的一切以及许多的疑虑，让他寒意骤生，可是他真的别无选择，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一定会再次把洛熠久推上风口浪尖，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伙伴们看文愉快^^！

　　☆、第十三章 清闲的一天

　　良易生思索了很久，最终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保证洛熠久的人身安全。”
　　“良医生这话是在担心我们会对上级指示下来的特殊病人造成生命威胁吗？”程主任刻意把上级二字说重，好似在讽刺良易生想的太多。
　　“没有，我只是对他的身体状况担心，而且那里的环境…”
　　“放心，他在那里一切都会是最好的。”
　　“满意了吗，良医生？”
　　“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良易生在听到程主任的回答后，无力道。
　　随后良易生就离开了办公室，走在走廊上。
　　窗外的阳光很好，有些刺眼，就像那天病人统一入院的日子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记得他曾经说过不后悔所做的一切选择，是那样的坚定，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笑。
　　想起程斯雪越来越虚弱喊着他的名字，想起洛熠久被瘾所侵蚀的痛苦，他不禁觉得，这些选择真的做对了吗？他究竟是做的选择，还是在和命运做对？难道命运就是如此吗？
　　阳光越来越大，他渐渐睁不开眼，本来走在窗边渐渐走到里侧躲避阳光，好像是阴暗之人惧怕阳光一样，生怕阳光照向了自己身上的污秽。
　　洛熠久，对不起，不管我们之间有些怎样的过去，以及现在，到这里，全都结束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良易生回到了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良易生抬头一看，发现是木枫文。
　　“怎么，想通要回去了？”木枫文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收拾东西的箱子。
　　良易生很想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唯一信任的人，可是，洛熠久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他不能再对洛熠久做更加对不起的事了，这只会让他背负的罪孽越来越多，最后只会无法承担而崩溃。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这一切的源头是他，现在，也要从他这结束了。
　　良易生和木枫文疑问的眼神对视了许久，才道：“我最近觉得压力是有些大，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那洛熠久呢？”木枫文问道。
　　“他的病情恶化了，非常不乐观，我没有办法，只能向上级申请转去重症监护室。”良易生缓慢的说着这些话，好像这谎在一点点折磨着他，他那颗愧疚的心。
　　“那我听说你之前晕倒了，为什么会那样？”木枫文虽说在这方面上不应该多问，可是当他看到奄奄一息的良易生时，真的吓到了。
　　“没什么，就是最近太累了吧，身体犯了点毛病，你也知道的，我最近很忙…”良易生注意着木枫文脸色小心翼翼解释着，可是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何况别人呢？
　　“嗯…那你自己回去好好休息。”木枫文听完这回答后便不再过问，只是说了些关心的话。
　　“我会的，会在家好好休息的。”良易生给了木枫文一个微笑，让木枫文不那么担心。
　　“好，再见。”
　　“等等…”
　　“我想…想去见一见他…”
　　“好。”
　　木枫文带良易生来了程斯雪的病房，这回他不再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而是一个病人家属的身份来探望。
　　他的程斯雪，大概是康复了吧，换做以前，斯雪是不愿看一丁点书的，只想着玩，有时候他都怀疑，在程斯雪的字典里有没有书这个字。
　　可现在，良易生望着坐在病床上的程斯雪十分乖巧，在看着书，时不时还皱着眉，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心里莫名的难过，原以为程斯雪还会在这里呆得久一些，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真的开始有些后悔，可同时又开始厌恶起自己来，明明是他亲手将程斯雪推远，现在居然不舍得了，明明是因为他程斯雪才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么多苦，现在居然不想放手，
　　他大概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吧。
　　“斯雪，我来看你了。”良易生尽量把有些难过的心情压下去，装作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嗯，是哥哥啊。”程斯雪发现是良易生来了，便放下书坐起来。
　　“哥哥怎么来看我了，工作不忙吗？”程泰
　　亨望着他，想要从他的眸子里寻找答案。
　　“最近工作做的不错被上级表扬了，作为奖励，就有了空闲。”良易生被注视的越发愧疚，别开了脸。
　　“噢…那哥哥什么时候接我回家呢？”
　　“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康复了吧，我可是每天每天都很努力的呢，就是为了能快点见到哥哥。”
　　“…………那你想起了家人吗，或者是朋友？”
　　“难道不想回家吗？接受父母的温暖，朋友的善意，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回轮到程斯雪沉默了。
　　良易生看着程斯雪这样，不免有些难过，五味陈杂，
　　程斯雪就算再怎样，也是要离开自己的，别再去想有其他的可能了，不然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可笑，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你在说什么话呢，现在，能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能让我感到温暖善意的地方，能让我感到心脏跳动还活着的地方，就在哥哥这里啊。”
　　程斯雪眼神坚定的望着良易生说道，再无之前的犹豫和迷惘。
　　良易生的心，瞬间停了那么一拍，之后，取代这的，便是快速的心跳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果然，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也会想被人救赎的吧，程斯雪就像一束光一样，给了他无限的希望，被选择的希望。
　　良易生突然紧紧抱住了程斯雪，
　　“程斯雪，我…………”
　　那剩下的话，被突然袭来的哽咽以及滑落在病服上的泪水所代替。
　　程斯雪对说到一半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回抱住了良易生，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我快不能呼吸了。”程斯雪等良易生心情平复一段时间后，小声道。
　　良易生听闻立刻松开了手，焦急问道，“那……那你没事吧！”
　　“没事的，我开个玩笑你就急成这样了。”程斯雪打趣道。
　　良易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