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鬼(12)
怎么说人要衣装马靠鞍呢，帅哥那时候一身老旧T恤，头发也乱，虽然长得好看，但好看里透着落魄，让人心酸。
再看现在，二十五六岁，正是脱去少年稚气，但又还没染上中年圆滑油腻的好年纪，鲜衣怒马，一抬眉一横目，全是气势。
可惜就是有点讨人嫌。
“看够了吗？”帅哥突然看过来问，“听说你不想做特助，理由呢？”
丑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帅哥办公桌边去，人家不请他就不坐，站得像个等待挨训的学生。
“我还是喜欢做点实事……”
帅哥拧眉：“给我做特助就不是实事？给我爸做就是？你告诉我你们怎么个实法，我参考参考。”
丑鬼心里已经在骂人，谁跟你嚼舌根你都信么？不过面上还是淡然道：“我在工地做惯了，用体力换钱心里踏实。”
“体力换钱？”帅哥推开文件，靠在椅子里冷笑，涵义十分邪恶，“你体力很好？”
丑鬼哪里听不出帅哥的讥讽，这要是他巴巴求着要一份工作，他也许会低头讨好，但现在他巴不得帅哥看不惯他把他丢开。
“好不好要分人。”丑鬼似笑非笑，“合拍的可以一直干，不合拍的就不干，省的大家都难受。”
丑鬼说完一讪：“x总你要什么特助没有，何必对着我饭都吃不下。”
帅哥没搭腔，从抽屉里摸了支烟抽上，腾云驾雾里看着丑鬼神情放松的脸。
帅哥很久才冷笑，说：“我喜欢怎样就怎样，等你有本事跟我谈条件时再来问。”
这话是当年他爸送他的，时隔几年，他把他爸送国外养老去了，这句话没想到会转送给丑鬼。
第三十一章
31
丑鬼还是给帅哥做了特助，因为除此之外，人事根本不跟他谈，况且薪水开得足够高，从衣服到房子到车子，也都一一配备。
丑鬼接受了就适应得很快，帅哥指东他往东，帅哥让坐他不站，算是对得起他这个身份。
新手机又又又响了，是里边唯一的号码。
“送我去xx夜总会。”帅哥声音十足威严。
见了面，帅哥一看丑鬼，当即把跑车踢得呜哇乱叫：“没给你买衣服吗？你当这是去收破烂？！是不是要我亲自帮你换？”
丑鬼已经看出来了，这位x总不比那位老x总，老x总是白手起家的，做到那个位置，早不看重衣着外表，所以才会赏识丑鬼。
但这新x总，自己漂亮矜贵得像孔雀，连带身边一众秘书助理高管，也个个又好看又聪明。
丑鬼长成这样，如今虽然不说文盲，但智慧毕竟没有写在脸上，况且也就是这张脸，别人都不愿花时间了解他的内在。
所以帅哥x总留着他，是非要挑战自己的审美跟度量么？毕竟海纳百川，他不仅留得住精英手下，也能收留丑鬼这样的意外。
丑鬼看得通透，还把自己逗乐了，匆匆回去换身衣服，由里而外都是名牌，只差戴个面具，不然也跟T台超模差不多。
上了车，帅哥还是一脸嫌弃，丑鬼却怡然自得，丝毫没把车里的低气压放在心里。
夜总会里灯红酒绿，偌大的包间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清一色小年轻，且个个贵气逼人。
这些就是帅哥的二代圈子了。
帅哥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坐下，那些人一口一个x少，帅哥看起来很受用，对递过来的酒，靠过来的温香软玉，都不拒绝。
相比帅哥的受欢迎程度，丑鬼的出现也引起不小的骚动，毕竟帅哥往常聚会带的都是俊男美女，哪里见过此等生物。
倒是也有人见过，就那天在医院门口，被帅哥拥着的清俊少年，此时坐在帅哥旁边，盯着丑鬼玩味地笑。
“这位就是x少的新特助？”少年拿着麦克风笑着问，“x少你不早说，那天我可是失言了。”
帅哥靠在沙发上，一条胳膊搭着少年的肩膀，闻言笑笑：“你说什么就失言了？”
旁人也起哄：“对啊说来听听，既然是x少的人，你还能不捧着？”
少年故作委屈，冲丑鬼远远举杯：“对不住了特助，能被x少看上都不是凡人，我就不该用俗人的眼光看特助。”
“这都什么跟什么？”帅哥微醺地笑，俯低凑近少年的脖颈，用力嗅了嗅，叹道，“天鹅肉就是香。”
少年推帅哥，似嗔非嗔：“还以为x少突然改口味，没吃过癞蛤蟆也想尝尝。”
“哪能啊。”
帅哥越发凑得紧了，一群人大笑，举杯相庆，不时看看丑鬼，又是大笑。
丑鬼坐在角落里，偌大包间，还就只有他身边空间开阔，他旁观那些人的热闹，倒也没觉得不自在。
怎么着也是跟老x总见过不少世面的，这些二代们的上一辈，他也不是没见过，有些还勉强能叫一声叔，只是丑鬼明白，那都是老x总的面子。
想到老x总，丑鬼脸上不免就露出些惆怅。
养儿防老，到头来却是养虎为患，帅哥对他爹都能如此，对旁人怕是更甚。
丑鬼惆怅着就想抽支烟，包间里倒是有人腾云驾雾，不过他不行，抽了那就是不懂规矩。
丑鬼起身走出包间，在楼梯口点上一只慢慢抽，这烟是给帅哥长面子的，抽着并不解瘾。
“在这做什么？”
帅哥醉醺醺靠着墙，一身昂贵衣料已经有些褶皱，下巴上似有若无沾着些红印，应该是哪个千金的奖励。
丑鬼扬了扬手里的烟，语气不算特别恭敬：“x总这就忙完了？”
帅哥皱皱眉头：“既然是我的特助，就要有些特助的自觉，怎么，里边那些人都不够让你在里边陪着？”
丑鬼把烟掐了，笑着说：“哪里，x总说要我怎么陪，我这就去。”
回到包间，帅哥又跌进那一堆人里，左拥右抱，嬉笑怒骂，抽空才冲丑鬼招手。
“来，给xx家小公子，快敬一杯，以后还得仗着这位多给饭吃呢。”
又说，“这位是xx千金，你以前做那个地标项目，就是她家的，好好伺候着，哪天就是想起来分你一个小项目，都够你蹦哒了。”
帅哥开口，丑鬼哪有不照做的，一杯杯敬过去，丝毫也不含糊。人家拿他的样貌姿态说笑，他也跟着笑，真没把自己那点面子放心上。
第三十二章
32
闹腾半夜，喝了酒车是不能开了，只能叫来公司司机。
帅哥也早烂醉，被丑鬼扶进后座，丑鬼想退出来，却被帅哥抱住了胳膊喊难受。
司机丑鬼具是一愣，司机转过头再不敢看，丑鬼挣不脱，只能爬进后座，帅哥顺势就跌过来靠到了肩膀上。
“那台笔记本……坏了……修不好……丑死了……为什么找他……**……”
丑鬼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了帅哥的嘴。
被捂住嘴吧的帅哥终于睡熟了，到家了，还是丑鬼抱进去屋去的。
这不是丑鬼第一次来这边，他给老x总做特助时就常过来，所以对这里算熟悉。
把帅哥放进床里，又给他擦了身体，换了衣服，看他嘟哝着转身睡着了，丑鬼坐在床边出神。
想起那次住宾馆，帅哥一副怕鬼的样子，其实他应该不怕吧，还是说这几年他长大了，见过做过很多鬼都做不来的事，所以也就不怕了？
丑鬼没在别墅待很久就走了。
医院里他弟最近倒是已经不怎么闹腾，但依旧没接受残疾和离婚的事实，整天望天发呆，丑鬼妈生怕他出事，让丑鬼多开导开导。
丑鬼跟这个弟共同话题不多，小时候倒是带着一起打架，离家打工之后就彼此客气疏离了。丑鬼知道他弟其实也有点看不上这哥哥。
丑鬼照例给弟弟说了一通好赖都能活的道理，得到的也依然是沉默。
“你会修电脑吧？”丑鬼突然问。
丑鬼弟莫名其妙，但总算有点反应：“什么电脑？”
“一台笔记本，丑鬼说，很多年了，估计要修也不一定修得好。”
丑鬼弟问：“很贵吗？太旧的还修做什么。”
丑鬼笑笑，其实他也觉得还修做什么，甚至还留着做什么。
但是因为那是帅哥，他保留着自己送的东西，无论如何他说不出这样冷漠的话，甚至在听到的一刹那，有种要把人抱怀里的冲动。
“哪天拿来给我看看。”丑鬼弟说。
但丑鬼一直没机会把电脑要过来，帅哥出了一阵子差，但没有带身为特助的丑鬼，回来时情绪看起来不太好，丑鬼更没机会问。
晚上帅哥佳人有约，半夜打电话叫丑鬼去接，是一个豪华酒店，丑鬼开车过去，到楼下打帅哥的电话。
帅哥刚洗过澡，穿着浴袍站在窗边接电话，窗外即是停车站，他能看到自己那辆火红跑车，和靠在车边低头抽烟的丑鬼。
“等一下。”帅哥说，挂了电话，却没有走开。
里间浴室门开，走出来一个美女，酥胸半开，从背后抱住帅哥，娇滴滴问是不是等急了。
“你回去吧，”帅哥头也没回，“你要的包明天会送到你家里。”
“可是……”
帅哥已经推开摸进浴袍的手，看也没看一眼，径自坐到床边，将还没喝的酒，一口口喝下去。
美女不甘，却不得不离开，帅哥一瓶红酒也已经喝得见底了，他倒回床里，摸出手机给丑鬼打电话。
丑鬼上来得并不顺利，虽然他衣着挺括，但说要找帅哥，前台就不乐意了。
“没有客人许可，我们不能随意放人去客人的房间。”
丑鬼只能又打电话给帅哥，但怎么也打不通，丑鬼急了，说我老板好像喝了很多酒，但他没有酒量，这样出事你们负责吗？
丑鬼还是上来了，服务员帮忙开的门，进去没看到人，心跳加快，找到洗手间，才看到帅哥泡在浴缸里，手里还捧着酒杯自斟自酌。
丑鬼把服务员打发出去，关了门才来气，对着醉眼朦胧的帅哥说：“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知不知道别人有多着急？”
“来陪我喝一杯？”
帅哥一看就醉得不轻，脸上眼里半点不见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反而因为酒精和热气熏出的血色。加上比鳄鱼眼泪还吝啬出现的微笑，以及那一头被打湿的微微卷曲的头发。
丑鬼脑子里瞬间又想到了那个好久想不起的词。
洋娃娃。
“来，过来啊，喝一杯，就一杯……”
帅哥笑容不变，口齿不清，见丑鬼不动，索性从浴缸里摇摇晃晃起身，他身上的浴袍早湿透了敞开了，底下坦荡荡，什么都没穿。
一条长腿跨出来，自然带出一地的水，帅哥脚一滑，差点就扑倒，丑鬼已经迈腿过去接，帅哥却又自己站好了。
帅哥歪靠着洗手台，笑嘻嘻扬手里的酒杯：“怎么，不肯陪我喝？跟我爸……他打了个嗝，又继续，跟我爸喝得不是挺欢……”
丑鬼闻言皱眉，却懒得多说，伸手把帅哥手里的杯子接过来，一仰头全喝了。
“现在可以了吗？”丑鬼的声音里是强压着某种情绪的暗哑，“我喝了，你是要回别墅，还是就在这里睡一觉？”
“再来。”
帅哥往杯子里倒酒，身子却随时准备往地上软倒，自己却浑然不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