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中央(8)

　　“不需要，谢谢。”
　　迟屿想自己大概有些犯贱，一瞬间还觉得他这声冷冰冰的谢谢挺好听的，等站到各自的位子上等待广播操音乐响起时，又意外的觉得有些带感，莫名就想跟他再怼上几句。
　　不过他很快把自己这点恶趣味的苗头掐死了，究其原因，大概是那天晚上在酒店包房里，面对张老板的骚扰，程央不争不吵说不定还很享受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膈应。
　　尤其紧接着第二天付进就说对他有点意思。
　　付进这人吧，以迟屿这么多年的了解，也就外表看着风流，其实人特别单纯，说白了有点傻，不到恶言恶语动手动脚的地步，他可能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心机。
　　迟屿话不便说的太过，但作为朋友，适当的提醒他认为还是有必要的。
　　课间操结束后回到教室，手机上付进疯狂的在咆哮，“卧槽他脸怎么了，被谁给打了？！？！”
　　迟屿：“我怎么知道，自己来问。”
　　付进：“铃都打了我怎么过来，你帮我问一声，我这有药。”
　　迟屿：“问了，不肯说。”
　　付进：“一定是你问的方式不对。”
　　迟屿：“怎么，我还得求着问。”
　　付进：“操，你吃火&药了。”
　　迟屿没回他，过了一会，付进又发过来一条，“算了，中午吃饭我自己问他吧。”
　　迟屿：“嗯。”
　　于是中午吃饭，付进端着饭盆又挤了过去，迟屿只能跟着他坐他旁边，付进在口袋里摸了一会，摸出一堆的消炎消肿胶囊药膏放桌上，一脸跃跃欲试，“我跟别人要的，你看哪个有用拿两盒过去，不够我那还有。”
　　“不用了。”程央这次没有把饭吃的很快，看他起身的动作，是准备直接无视了。
　　“哎。”付进拉住他，“别走啊，凑这么多我挺不容易的，好歹派上点用场吧，我就不问你怎么伤的了。”
　　迟屿简直想为他挽尊。
　　“真不用了。”程央说着看了迟屿一眼，“留给你们关心其他同学吧。”
　　“什么？”付进没听明白，等程央走去别的桌了，他才转回来问迟屿，“他刚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
　　“你没惹他吧？”
　　“我惹他干嘛。”迟屿嗤笑了声。
　　付进有些郁闷，人际关系上他很少受挫，除了像蒋明阳这种意外。
　　不过也不好说，这才几天，从不熟悉到熟悉总有个过程，何况迟屿还在他班上，总能找着机会的，付进这样安慰自己。
　　“这周末干嘛，想好去哪玩了吗？”
　　“玩什么，你不用准备考试吗。”
　　付进那点蓬勃的兴致因为他一句话被扫了个精光，虽然只是月考，但一中每次都会排名，离期末考又近了，说不重要也挺重要，“那周末你来我家一块复习？”
　　迟屿点头，余光里看到程央已经吃好去送餐盘了，还是两个素菜。
　　

第九章 送与不送
　　周五那天迟海东让李林来接迟屿，说带他一起去吃饭，迟屿拒绝了，李林的车就在他后头跟了一路，说接不到他回去难以交差，迟屿最后不得不上了车，不过只让他开到家门口，回去就跟迟海东说他累了，晚上想早点睡。
　　迟海东后面发消息过来让他好好休息，周六再带他出去，周六没等到他人出现，迟屿就去了付进家。
　　付进妈知道他要过来，一大早出去买了不少吃的，迟屿没回过这里自然她也有三年多没见过他了，进门免不了要聊几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外婆李婷芝的后事上了，以前住在一栋楼里的时候，赵瑾和李婷芝偶尔过来看女儿女婿，进进出出互相早已是老熟识。
　　只是令人唏嘘的是，不过才三年时间，赵双莹一走，前后脚跟着就是两位老人，原来住的地方人差不多也都搬走了，现在再回头看，真有种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的感觉。
　　付进妈感叹了几句又拉着迟屿连声安慰，迟屿知道她也是关心，说什么便都听着，这几年他听类似的话多了，现在就算知道是好意，也总归有点麻木了。
　　“妈，妈妈妈。”付进听见声音赶紧冲出来，“人是来看我的，不是来跟你拉家常的，我俩忙着复习呢。”
　　“好好好你复习，我去把菜洗了。”付进妈说：“今天买的有点多，小屿晚上也在这吃吧，晚上他爸回来。”
　　迟屿笑着点头，“谢谢阿姨。”
　　付进把他带到自己房间关了门，迟屿把书包扔椅子上，简单的参观了一下，“装修不错。”
　　“风格都我自己挑的，当然不错。”他都把自己修炼到区草级了，品味能差吗，“我给你再搬张椅子过来，坐窗边吧，暖和点。”
　　迟屿回头，“嗯。”
　　付进大概周末就没起这么早过，一路走来哈欠连天，等把书都拿出来摊好，人撅着屁股坐下了，就看他头啄米似的往桌上敲。
　　“这么困？”迟屿说。
　　“嗯。”付进又打了个呵欠，“有懒觉睡却没法睡，怎么能不困。”
　　“那你再去睡会吧，反正下午还有时间。”
　　付进用下巴抵着桌沿，“学霸都这么刻苦学习了，我那点上进心还能允许我睡得着？”
　　迟屿笑笑，“我不是学霸，我同桌那种才是。”
　　“没准人是死读书。”
　　“活读书的人考前不用复习，谢谢。”
　　付进翻了个白眼，“说不过你。”
　　付进：“给你看样东西提提神。”
　　迟屿：“嗯？”
　　付进起身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后在最里面好一阵摸索，摸出一本书来，接着又从书页中间抽出了一张五寸左右的照片。
　　迟屿：“谁的？”
　　付进：“我男神。”
　　迟屿：“就你没见过的那个？”
　　“真人没见过。”付进强调了一遍后，把照片放在他面前，献宝似的，“怎么样，帅吧？”
　　迟屿看到人的同时，摸到了照片后面凹凸不平已经风干了的胶，顿时笑了，“靠你从哪儿撕下来的？”
　　“你看不看。”付进瞪了他一眼。
　　迟屿轻咳了一声，点点头，目光有些好奇的落在了照片里的人身上，这位就连自视甚高的区草都青眼有加的人穿着一件白衬衫，被太阳光照着的脸上眉头轻皱着，显的有些不耐烦，人没全对着镜头，看样子像是偷拍的，在他身后，有胸前贴着号码牌的运动员，拉了一整个观礼台的横幅，以及同样穿着校服走动的人群。
　　运动会？
　　还是一中的运动会。
　　不过就是这样一张棱角都被拍糊了的脸，入眼的一瞬间都能让他感觉到惊艳，怪不得付进男神男神的念了几年，这种颜值，对一个资深颜控的小基佬来说，差不多就是极品了。
　　迟屿放下照片，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多看两眼让他想到了第一次见程央，也是像这样满脸呼之欲出的不痛快，不过他那可能纯粹就是因为没睡好。
　　“你拍的？”
　　“不是。”付进摇头，“我跟你说了，他在我进校的时候已经毕业了。”
　　“那这么说现在都大二了。”照片看着还挺显小。
　　“不过那次运动会是我那一届的，他可能就是过来参观参观。”付进一脸没见到真人的遗憾，“照片是我后来在宣传委的箱子里翻到的，当时应该是有人想做成板报什么的，不过最后没批。”
　　“什么感觉？”迟屿撑着头，甩了甩手里的照片。
　　付进仔细的回味了一番当初在小黑屋里翻到时，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的激动，“天灵盖都被人旋掉下来的感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迟屿被他的形容逗的笑了好一会，让他选个踏实点的角度重新说。
　　付进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接地气的语言，“大概是从此以后日思夜想都想干他的感觉吧。”
　　“操。”迟屿愣了愣，被付进的踏实感震的好一会没说话。
　　“干嘛？”
　　“你确定是你干他？”
　　“什么意思？”付进说：“怎么我在你心里还能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迟屿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玩意不可能只看魄力，要么看气场要么就是个人喜欢，付进把他当男神，都是神了，估计真的也就是意&淫意&淫。
　　他把照片还给他，“是挺帅的，你喜欢这种？”那这么说程央确实跟他有点像，付进对这一类的偏好间接证明了。
　　“不是挺帅，是非常帅了好吗，有段时间这张照片我天天带在身上，冷不丁就要拿出来养养眼。”付进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啊，毕业太早了，有点生不逢时，而且……”
　　“嗯？”迟屿抬头。
　　“听说他人性格挺那什么的，以前还把高三有个学长是同性恋的事情暴出去了，闹的还挺大，学校里现在还有人提这件事，好在那学长已经毕业了。”
　　迟屿一挑眉，“这么劲爆。”
　　“你问阿黄一清二楚，他以前就是他俩班主任，不过人不肯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付进摇了摇头，“所以差不多可以判断是个钢铁直男了，本草就是升任省草估计都没戏。”
　　迟屿笑了笑，又看了眼照片，想到付进偷摸藏着的那点少男心思，故意调侃了句，“所以现在也不天天带着出门了？”
　　“跟那没关系。”付进想到什么，猛的一踢桌子，人连着椅子退出去，“我他妈被蒋明阳看见了，周一一来就给我换了位子，我跟你说过他跟我原来是同桌吧。”
　　“嗯。”其实付进说蒋明阳闷的时候，迟屿就好奇两人居然能做同桌，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因为人闷这个原因分开的。
　　“本来关系就一般，知道后就更一般了，躲我跟他妈躲瘟疫似的。”付进起身去给迟屿倒了杯热水，回来继续没个正形的坐着，“不过躲着也好，省得哪天互相看不顺眼再把我那点事捅出去。”
　　“会吗？”
　　“谁知道呢，我要不出格估计也就这样了，我要真干点什么，他能盯的比谁都紧你信不信，算了不说这些了，再熬个一年半载的我也毕业了，到时候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谁他妈还认识谁。”
　　迟屿看着他，想到那天在阳台上见到的蒋明阳，看着似乎也没有付进口中说的那么恶劣，至少他感受到的“盯”，跟付进说的盯应该不是一回事，付进要真出点格，比如说跟程央有点什么，他感觉姓蒋的就算有动作，也不会是像他男神那样，以最后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来羞辱他。
　　付进把照片放回原处，在门口听了会他妈的动静，确保人在厨房炒菜没听他墙根，才放心的开门出去，回来时手里拎了一大袋五颜六色的零食。
　　迟屿：“给我的？”
　　付进：“不是。”
　　迟屿：“……”
　　付进：“周一帮我带过去给那谁。”
　　付进：“你要想吃从里面随便挑，反正多的是。”
　　“……”当迟屿发现他居然沦落到成为只能挑点别人剩下的东西的灯泡时，顿时心理就失衡了，“哪个谁啊？”
　　“靠，你跟我装。”付进毕竟有求于人，话都软了三分，“我这不是怕我过去太明目张胆了吗，万一再被你们阿黄逮到，又得做题，不是要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