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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罪同盟(85)

作者:林光曦 时间:2018-08-25 09:50:48 标签:警察 黑道情仇 傲娇受

李巍说,如果楚晏最不想在这件案子上伤害谁,那一定就是陈铭锐。

陈铭锐没有参与过陈远军任何不齿的行为,陈远军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只懂得读书,他的世界也很单纯,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彬彬有礼,也知书识理。在陈铭锐倾诉感情之前,楚晏是真的将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疼着,那份感情甚至比对李哲宇的更真挚。

只可惜,当年杀了蓝吟的是陈远军,而眼前救了楚晏的,却是陈铭锐。

赫然被告知了母亲死亡的真相,他尚不及消化这份仇恨,却亲眼看着自己不想伤害的人再次因为他而死去。

李巍疼惜的看着病床上苍白的人,疲惫的声音仿若从天边飘来:“郑硕,你不要怪他,给他点时间。他既然爱你,就一定会想通了醒过来的。”

郑硕送走了李巍,回到床边安静的陪着那个人。

楚晏的睫毛很长,细密的翘着,柔软的覆在眼睑上。郑硕溺爱般摸着他的脸颊,将他微凉的指尖贴在自己脸上,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最安心的暖意。

他希望楚晏能感受到这些细微的温度,希望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可以为了自己再次跳动。他知道楚晏是爱他的,是舍不得他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他还没给出足够的承诺,还没有让楚晏真正的看到新生活的开始。

他知道这个看似聪明的算计着人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在感情上走一步退三步的人其实有着比任何人都更脆弱的心。

楚晏害怕付出信任,害怕把真正的自己交出去。他曾有太多的事没做,有太重的担子要扛。他以一己之力想要颠覆这盘桓在南江市的毒品帝国,他试探着接近郑硕,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本以为一切都算计在掌中,却没想到一颗真心也跟随着迷失了。

郑硕知道的越多就越心疼他,知道的越多就越不想放手。多庆幸自己是一名缉毒的警察,可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帮上忙,而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冒险,越输越多。

“郑硕。”敲门声拉回了他越飘越远的思绪,林珣安静的站在门口,疲惫的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是楚晏昏迷后林珣第一次来,他走到床边把花放下,将手中的卷宗递了过去:“楚天父子出了车祸,楚天重伤,楚光赫当场身亡。”

林珣的声音仿佛一块冰掉进了滚烫的沸水里,郑硕肃然瞪大眼,站起来的动作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什么时候的事?”他震惊的问道,声音沙哑的仿佛不是他的。

“就在两个多小时前,高速上。”林珣无奈的说道。

“高速?他们是去哪里?”

“估计是想逃跑。陈远军昨晚被人谋杀未遂,医生把他救醒后第一时间说要见我们。他把楚天父子都供出来了,包括当初林逸海的案子。”林珣把卷宗打开,翻到第12页指着上面的一行记录:“林逸海并不完全无辜,他确实沾了黄粉,只不过最后他被楚天和陈远军当做了弃子。”

郑硕凝神看着那份笔录,心下震惊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林珣的话还在耳边继续:“陈远军说,蓝吟当年早就知道楚天所做的一切。她与楚天闹僵正是因为楚天沾了毒品,所以她一时冲动嫁给了林逸海。蓝吟后来痛不欲生了很多年,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跟身为好友的陈远军倾诉。”

“陈远军劝过她不止一次离婚,但她为了楚晏都忍下了。她也知道陈远军爱她,可她无法给陈远军更多的。陈远军之所以那么多年都不愿伤害楚晏,就是因为答应过蓝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最牵挂的人。”林珣的声音幽幽的,仿佛竹林间略过的清风,却没有办法将郑硕紧蹙的眉抚平。

郑硕合上手里的卷宗:“陈远军既然爱她为什么又要杀了她?”

“因为蓝吟发现了林逸海居然也涉毒,还跟楚天狼狈为奸,最要命的是她一直以为独善其身的陈远军居然也骗她,也是楚天一伙的。蓝吟无法接受楚晏的亲生父亲和养父居然都是贩毒分子,她害怕楚晏长大了也会变成那样的人。所以她考虑了很久,最终煽动了楚晏去报案,试图毁了那群人。”

“她希望用这种方式让楚晏不要走歪路?”郑硕敏锐的捕捉到了林珣话中的重点,林珣沉默不语的看着他,没有否认。

“呵呵,真是一位大义又残忍的母亲。”郑硕摇着头,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床上那人的脸上:“他真的受了太多苦了。这样的过往放在我身上,我都未必有办法撑下来,他居然一个人走了那么久。”

林珣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得伸手拍拍郑硕的肩:“幸亏他遇到了你。以后你好好陪着他,把那些他不曾拥有过的都补上。”

郑硕苦笑着对上林珣的眼:“那也要他愿意先醒过来啊。”

“我听李巍说了。你别担心,他是太累了,需要一段时间休息,等歇够了自然就会醒了。到时候难道你要以现在这半死不活的状态迎接他吗?”林珣故作轻松的给郑硕打气,这件事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毕竟楚晏不愿意醒来就连医生都没办法。

郑硕垂下眼睫,当着林珣的面俯身亲吻了楚晏的唇。他的目光温柔缱绻,就像蝴蝶落在了花蕊上,流淌着深刻的眷恋。

林珣看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压抑无比。眼眶骤然发烫,赶紧抬起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他从不相信神明,但这一刻他却在心中默默祈愿,但愿一切苦难都能彻底结束,但愿楚晏可以尽快醒来。

但愿…………



第一百章(完结章)





一个月后。




楚天呆滞的坐在轮椅上,时光仿若在他身上增加了二十岁。他满头白发,原本挺拔的肩背佝偻着,靠在轮椅上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丝毫看不出一个月之前那将所有人都玩弄于掌心的神采。

早上林珣特地来了一趟,见他之前先见了护士长。

护士长很无奈的告诉林珣,楚天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整晚整晚的做噩梦,不断梦到大儿子的死。医生说了,本来他就有慢性病,如果再继续这样吃不下睡不着的话,可能活不久了。

林珣隔着铁窗看了眼里面那个老人,感觉手中那张轻薄的纸像把沉重的利器。

他又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人却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俊朗的五官上蒙着一层青气,瞳孔僵硬。林珣下意识的叹气,让一旁的特警把门打开。

他一步迈了进去,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陈远军死亡的消息说了,问楚天是不是依旧不肯认罪。

楚天浑浊的视线却像不认识林珣一样穿了过去,看向了他身后站着的人。

“小晏……醒了吗……”楚天带着没有掩饰的期待,问出这话后下巴颤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稍微有一阵猛烈点的风都能把他刮下去,摔的体无完肤,摔的灵肉分离,摔的万劫不复。

可那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声音像法庭上宣布判决的法官,机械而刻板:“在你坦白所有罪并接受法律制裁之前,他是不肯醒的,也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

林珣垂下目光,把手里的那张死亡鉴定报告展示在楚天面前。

报告的左上角,赫然贴着死者的遗容照片。

那是陈远军,他死的很安详,面容平静,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留恋了那样安宁。

楚天颤抖着双手接过这张纸,他看着斗了十多年的人,看着那张布满灰白色,即便不触摸也能看出没有了温度的脸,忽然咧开嘴笑了。

他赢了。

陈远军死了,他们斗了半辈子,终于分出高下了。

他找人暗杀陈远军,没把这人烧死,而这人身处羁留病房,却依然能安排人对他下手,让他的车子在高速上失事。他和当时的陈远军一样活了下来,只是楚光赫却和陈铭锐一样死了。

惨不忍睹的死在他身边,高大的身躯被剧烈的撞击挤变了形,血溅了他一身。浓烈的血腥味钻进鼻腔中,像牵引机一样把他的魂都扯出来了。

他看着死亡报告,辨认了许久才看清陈远军的死因:“II度烧伤感染引发的多脏器衰竭,心肌梗塞。”

他放下了那张轻如鸿毛的纸,目光缓缓转向了另一边的窗外,沙哑的嗓音像秋天的枯枝扫着落叶:“郑警官,你能陪我一会吗?”

林珣退了出去,把这十平米的病房留给了里面的两个人。

郑硕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袋中,并没有理会那个孤独的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而楚天似乎也不想转头对着他,而是按住电动轮椅的把手,将轮椅转到了窗前停下。

他被关在了羁留病房,窗外就是铁窗,他的视线看不到完整的天空,一根根银灰色的铁柱切割了他的世界,把他彻底困在了这小小的四面白墙里。

他纵横了一辈子,最后迎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下场。大儿子死了,小儿子昏迷不醒。天赫被查封,全部资产冻结。那些曾跟着他和陈远军的人一个个被请去警局喝茶,最后能安然无恙走出来的却没几个。

他看着窗外炎热的六月天,裹紧了肩上的毯子。

不知安静了多久,在郑硕丢下第六个烟头时,他终于打破了这窒息般的沉默:“在我认罪之前,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眼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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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晶晶推着楚天的轮椅,跟在郑硕身后安静的走着。

楚晏住的是单人病房,方便郑硕每天照顾他。自从他昏迷后,郑硕便把医院当成了家,只有需要洗澡的时候才会匆匆回住处一趟。而李晴文则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事,陪着儿子终日守在病房,每天变着法子给楚晏熬营养汤,给他做各种香喷喷美味的料理,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唤醒他。

郑硕的父亲郑志安也终于见到了楚晏,这个曾经只在儿子与妻子的叙述中听闻过的年轻人。

郑志安是个生意人,他一直很忙,也总以为有机会能见到的,却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第一次来到医院的时候曾握住楚晏的手,低喃着不知在说什么。郑硕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他湿润的眼角,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问他,而是把他带来的橙子洗洗榨成汁,用针管一点点的喂进楚晏嘴里。

医生说楚晏的营养必须跟上,因为他不能再瘦了。

李晴文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失神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墙角不知在想什么。郑硕走过去拍她肩膀,附在她耳畔说了句。她的目光顺着郑硕手指看来,赫然对上了楚天那双浑浊的眼。

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也是在医院里。那时候的李晴文根本没想到,楚晏的亲生父亲居然是个毒枭,而楚晏为了摧毁这个毒品链,居然一直以来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

李晴文并没有像郑硕担心的那样,因为楚晏的身世而拒绝他,反而更加心疼这个孩子,还背着郑硕流了很多次的泪。

同样身为母亲,李晴文不能理解蓝吟当初的决定,她觉得蓝吟太残忍,也太胆小,更加心痛楚晏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太多。

郑硕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先进去给楚晏喂点吃的。李晴文跟了进去,她不想面对着楚天。

吴晶晶是二十多分钟后才把楚天推进去的。

郑硕站在床边,一只手握着楚晏的手。李晴文刚才喂他喝了点热汤,郑硕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所以他看过去就像刚睡着了,面容恬淡安静,丝毫没有昏睡了一个月的迹象,除了那长长了一些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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