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5)

　　李家重工业出身，当年李老爷子在位的时候靠国家补助捞了不少，这两年传统制造业越来越不好混，往军上靠不仅能活，还能活得好，李老爷子铺好了路，守城容易打江山难，李定容看着不着调，却也是从小扔到国外长大的，底子比那些大学送出去的纨绔好太多。
　　他爸今年刚刚提上去，李家的企业得做表率，李定容养了个烧钱的厂，李定容已经慢慢往军品上转，但还不够，暗地里靠房企和软件公司补贴。
　　李定容忙起来的时候只睡4个小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打算借机啃下新业务，自然得劳心劳力，他从分公司调了些人来，组了个团队，还打算挖几个人，把老宋公司的骨干挖走，加快老宋的衰败速度，留下个空壳子，如果公司真的给黎恒收购，简直是一石二鸟。
　　就是林河，要不要挖过来？
　　李定容一直信奉上下级不谈恋爱，一个下属如果和领导坦诚相见足够多到距离都为负了，那他还能把他当领导吗？
　　李定容想了想，突然笑了，他要是挖了，林河肯定还不见得来，想要林河的公司多了去了，说不定还看不上自己呢。
　　李定容忍不住笑出来声，想到了林河扯嘴角朝他冷笑的样子，觉得下面硬得发疼。
　　林河的确想探探老板口风，但没找到老板，或者说，一直没机会好好和老板谈谈，也只好作罢。
　　他又约了宁润一次，先打听了李定容最近在干嘛，宁润看着傻白甜，这方面倒是很清楚，但不知道该不该说，就说了忙工作，林河心里冷笑，他就猜到李定容会搅混水。
　　林河也不在意宁润的小心思，相反还觉得挺好，有心思总比蠢货好，宁润又跟了李定容，心思用在李定容身上也对。
　　宁润终于又见到林河了，他这两天一直没想明白林河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越想越觉得林河可真是奇怪啊，但不得不承认，林河真的挺好的，严格意义上说，比李定容对他好多了。
　　他太清楚自己对李定容来说是个什么了，就是个玩意，心情好了给点饵料，心情不好就让他滚蛋了。
　　可能原来还做过什么上位成功取代林河的白日梦，但现在他是看明白了，李定容平时对自己和对林河完全两个态度，这也没什么好怨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林河有工作有能力，自己却是个废物，靠着一副好皮囊勾搭成功李定容，可未来呢？一定还会有更好更年期更漂亮的小男孩啊，相比较而言，还是林河重视他一点呢，既不挤兑他，还教他怎么服侍李定容，他是不是也该对林河好一点啊？……
　　他盯着林河的那张脸，神游天外。
　　林河加了班赶过来，又饿又累，直接点了菜，末了问呆呆看着自己的宁润点的菜行不行？要不要加几个？
　　宁润眨巴眨巴眼睛，有点羞涩地笑起来，说行，没关系。
　　林河也没在意，喝了好几杯普洱茶解渴，宁润知情识趣得很，眼看水没了大半，蹬蹬蹬跑去倒水，献宝似地要给林河倒水，林河忙着回微信，“嗯”了一声，指了指台子。
　　宁润瘪了瘪嘴，放下来，又听到林河轻飘飘的“谢谢”，乐呵呵地坐回去了。
　　林河忙完，菜已经上了大半，先吃了几口，缓了缓胃里焦灼的饥饿感，看宁润也顺眼多了，慢悠悠开口，“这家腌多鲜是特色，你尝尝。”
　　宁润点了点头，脸色却有点犹豫，小心地盛了一碗，清汤寡水，林河笑了，“你怕我下毒啊，你尝尝笋，很鲜的。”
　　宁润神色有点委屈，还有点慌张，“没有。”他抬眼小心看了看林河，小声道，“我对笋过敏。”
　　林河愣了，“那你汤也别喝了啊！你刚刚怎么不说？那就换个汤啊。”
　　宁润张了张口，看林河神色认真，脸色讪讪，“你喜欢吃啊。”
　　
　　
17-委屈
　　林河呆了半晌，神色复杂，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咳了一声，“其实你可以和我说的……”
　　宁润定定地看了林河一会，先点了点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林河有点头痛，“你一直这样吗？”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这样委屈自己？
　　林河刚开始和李定容好的时候的确和宁润一样，委屈过自己，还觉得特别伟大，很有感动自己的意思，这么些年下来，虽然照顾好李定容已经成了习惯，但已经不再委屈自己了。
　　因为李定容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身居高位，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好，林河想着要不要提点宁润一下，抬眼却愣了神。
　　宁润低下了头，避开了林河的眼睛，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这样才有人和我玩。”
　　林河这下真的愣住了，一下哑了言，宁润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很缓慢地眨了下眼，把水汽逼了回去。
　　林河沉默地把宁润的那碗汤拿到一边，慢慢给他介绍了李定容的朋友性格，注意事项。后来想到宁润再怎么凄惨，好歹在宁家长大，应该都知道，却见宁润听得认真，忍不住问，“这些你都不知道？”
　　宁润眨巴眼摇了摇头，看林河狐疑地看着他，红着脸解释，“我……我平时和我妈住一起，她聊到他们的时候……不说这个。”
　　林河愣了愣，他没想到宁家对宁润这么差，看宁润的样也知道他妈不会和他说什么好事。
　　“那你上学呢？”林河看宁润窘迫地很，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
　　宁润低了头，露出一段细长白嫩的脖颈，“就……在家上……”
　　林河彻底没了声音，怪不得李定容说宁家要卖了宁润，看这样子大概是早就打算好了，最好把人养废，让他那个亲娘当个调教人，就宁润这颜色，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宁润低着头，不敢看林河，他觉得尴尬，又有点难过，他会不会看不起我？不对，他好像本来就看不起我……李定容其实也看不起他……
　　李定容这两天忙工作，有时候和人打电话念叨什么隐形负债现金流标的，一会又扯到六性国军标质量体系，宁润无意间这些名词，啥也不知道就自觉回避，却在某一次李定容和人聊天的时候听到对方提到林河，大概是想请林河帮忙，李定容却笑了下没说话，此事作罢。
　　宁润的脸上全是颓然，大概被刚刚的情绪影响，话里都带着自暴自弃，“林哥，什么叫六性？国军标是什么？标的？李少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懂……”他抬眼看林河，小声嘟囔，“林哥……他嫌弃我……”
　　林河看对面的人一副鹌鹑样，气氛明显变沉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倒真有可能是李定容会嫌弃的，打一炮没什么，但朝夕相处的对象是个徒有外表的蠢货，李定容可忍受不了，说不定还会来骚扰自己。
　　林河放轻声音，“没关系，你还年轻，李定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你可以和他商量下读个书……”又看宁润可怜巴巴，实在不忍心，叹口气，“你想读吗？我……”
　　宁润眼睛瞪大，眼里已经有水光，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林河敏感得很，此刻也只能装不知道，正打算起身借故离开，谁知道宁润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林河彻底懵了，宁润其实很小，这样哭一点都不好看，远远不及第一次见到的梨花带雨，鼻涕眼泪一把，很是狼狈，却格外地让林河心软，想着还是个孩子呢，忍不住连哄带骗，“别哭了，哭了不好看了。”
　　谁知道宁润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林河也没安慰过人，翻来覆去那几句，干巴巴地说，“你还小，又漂亮又年轻，脑子还好，哪怕李定容不给你读书，你也可以自己看啊……”
　　宁润抬起花脸看他，抽了下鼻子，“我该看什么？”
　　林河愣了半天，这是把我当奶妈了？哭笑不得，只好接着哄。
　　讲了一会，林河休息喝了口茶，宁润嘴巴开了又闭，终于鼓起勇气，“林哥……李定容的朋友……要是特别喜欢我……会怎么样？”
　　这话问得奇怪，但看宁润满脸都是紧张和害怕，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林河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摸了摸宁润毛绒绒的脑袋，“你放心，李定容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看宁润诧异地看着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会让你给他朋友口交的。”
　　
　　
18-喜欢
　　宁润红了脸，抬眼看了林河好几眼，又悄咪咪地低了头，林河莫名有点心虚，“你有话直说。”
　　宁润眨巴眨巴眼，突然笑了下，很可爱，像在邀功，“我不讨厌给你口交。”
　　林河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咳咳了半天。
　　宁润瞪大眼睛，像自己做错了事，给了林河纸巾，紧张地看着他。
　　看到林河收拾好了，脸上很愧疚，小声地补充道，“真的。”
　　看林河一脸遭雷劈的样子，又急急忙忙说到，“别人不行的，只有你。”
　　林河已经懵了，他扶了扶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宁润下一句又来了，“你不讨厌我吧？我口活很好的，对不对？”
　　宁润的脸上带着光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挺起了胸膛，很是骄傲。
　　林河按了按眉心，有气无力，“停，你打住。”
　　宁润乖乖“哦”了一声。
　　林河深呼吸一口气，“宁润，你最重要的事是讨李定容欢心对不对？”
　　“对啊。”
　　“那你觉得他听到你说这些会开心吗？”
　　“会啊，他喜欢你啊，他那么重视你，我也喜欢你啊。他当然会开心的。”宁润语气里满是自信。
　　林河一个头两个大，“等等，你喜欢我？”那眼神明明白白表达着“你瞎了吧”。
　　宁润却很羞涩地笑了下，“对啊，你对我好啊。”他掰着手指头，“你教我的东西能让李少喜欢我，你还安慰我，刚刚还教我！”
　　林河已经不想说话了，宁润偏偏还不放过他，“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们这算闺蜜了吧！我从没有过闺蜜，我连朋友都没有，可我现在有你了。”
　　宁润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里的喜悦和满足都快要溢出来。
　　林河也分不清宁润是真蠢还是装的了，他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和对宁润的判断。
　　两人相顾无言的状态很快被李定容的电话打断了，李定容想见林河了，林河应了，转头就带上宁润一起去见李定容。
　　李定容吃了一惊，他原本想好好和林河联络联络感情，谁知道林河带着宁润一起来了。
　　他有点狐疑地看着林河，又看看宁润，“你们一起来的？”
　　林河心里还在想宁润之前和自己说的话，心里烦得很，来了点火气，“不然呢？他都不知道你在这。”
　　李定容愣了愣，走过去拉林河，“怎么啦宝贝？他惹你生气啦？”
　　林河翻了个白眼，“没有，他好得很。对了，说到他，你让他学点东西吧。”
　　宁润心吊到了嗓子眼，李定容也愣了，摸不着头脑。
　　“他是个好苗子，学东西快。”林河漫不经心地扫过宁润，再直视李定容，“我公司那边你也知道，最近忙得很，我也猜到你肯定下手了，这事我管不着，我也没资格管，但我最近真的挺忙，最好让他多跟着你，各个方面的跟，回头能帮你我打个下手。”
　　李定容笑了，“行啊，你这和骗免费炮一样啊。我负责调教你负责享用是不是？”
　　林河也笑了，“你少他妈满肚子男娼女盗。”他靠在椅背，脸上有疲惫，“定容，我最近真的很忙，他反正是跟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