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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中，服务员推着车将菜推到了他们的桌旁。
她挨个将菜端到了桌上，微笑道，“菜齐了, 有什么时候您可以随时叫我。”
崔昊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去看桌上的菜, 他只是看着秦恩, 惊讶的, 错愕的, 难以置信的。
“好。”秦恩礼貌道, “谢谢。”
“不用客气。”服务员说完，推着上菜的车离开了。
崔昊怔怔的, 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 “你说什么？”
谢焱有病？还是精神病？
怎么可能？
“他明明看起来很正常。”
“是啊, 所以问题不就来了吗？”
“学长,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几年前，谢焱误伤了孙家的二公子, 对方也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谢焱当众下了面子, 还受了伤，怎么也不肯私了, 坚持要报案，要把他送进去。”
“可最后, 事情还是私了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崔昊：……
“不是因为他姓谢。”秦恩看着他, 语气和缓，“那次的事情, 谢董和谢夫人都没有出面。”
“他是靠自己成功没事的。因为他叫了律师和他的心理医生过来。”
“心理医生提供了他的诊断记录，他精神有障碍，律师以此作为理由，表示他在伤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清醒的意识，再加上事情是对方挑起，所以，谢焱安全无事的离开了。”
秦恩抬起手，支在桌上，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他有病吗？”
崔昊：……
“如果他有病，那么他发病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他很危险。”
“如果他没病，那么他定期看心理医生，有着完美的毫无破绽的病例，他更危险。”
“崔昊，你觉得，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他适合当你男朋友吗？”
“或者说，你真的想好，要和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一直在一起吗？”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
谢焱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云，要下雨了。
今年的雨意外的格外多，也不知道崔昊带没带伞。
不过没关系，谢焱想，即使没带，秦恩也会送他的。
肯定不会让他淋雨。
只可惜，他只能把他送回他这里，而不是自己家。
真令人遗憾。
他叹了口气，静静的望着窗外。
“离开他吧，”秦恩望着对面的男孩儿，真心道，“你们不合适，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崔昊，如果他是一个好人，你和他在一起你会开心快乐，那我什么也不会说，可是他并不是，我不想你最后一个人伤心，你明白吗？”
崔昊明白。
他当然明白。
今天，秦恩和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他谢焱不是他的良配。
可是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以参与的。
千人千面，如果他是被谢焱伤害的孙家二公子的亲友，那么他毫无疑问会厌恶这个伤害了他亲人或者朋友的人，可他不是。
他只是严焠的舅舅，所以他只会感谢谢焱救了他外甥的命。
“你也说了，事情是孙家二公子挑起。”
“这不是重点。”秦恩道。
“这是重点。”崔昊看着他，目色平静，“或许他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人，但是就像炸..弹，如果你不引爆他，那就没有伤亡。他引爆了炸弹，自然也不能责备是炸..弹的威力太大。”
“孙祺固然有错，但谢焱却远比他危险得多。”
“那就等到真的危险降临的那一天再说。”
秦恩愣住了，“你说什么？”
“学长，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也知道你和我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他道，“不是每一对情侣都能走到最后的，我和谢焱也不一定就能有正果，说不定哪天早上醒来，我们俩大吵一架，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就不合适，然后我们就会分手，开始新的生活。”
“恋爱并不等于要永远在一起，恋爱只能说明在这一刻，此时此天，我很喜欢他，但明天，后天，明年、后年，说不定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所以，你也不用现在，一定要劝我离开。该分手时，我自然会和他分手，但同样，不该分手时，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秦恩听着他这话，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就是……”崔昊缓声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我男朋友，所以我并不希望别人在我面前一味的批评他。”
“诚然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他也一定有自己的优点，学长您就没有看到他的一点优点吗？”
秦恩：……
“如果他真的一点优点也没有，那么，现在喜欢他的我又算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恩连忙道。
“我知道。”崔昊语气平静，“我只是希望学长您能放下偏见，不要只从一个角度去看他。”
私生子、忘恩负义、有病、心思深沉，这些都是秦恩给谢焱贴的标签，他透过这些标签去看谢焱，怎么看都只能看到厌恶。
可人本来就是复杂且多面的，更别提，是背负了这么多标签的谢焱了。
“吃饭吧。”崔昊温和道。
吃完饭，外面的天阴的更厉害了。
秦恩见此，主动提出了送崔昊回学校。
崔昊拒绝，“就一站路，我直接坐车回去就好。”
“是因为我今天说了他的不是？”秦恩问他。
崔昊摇头，“只是觉得太麻烦您了。”
“那如果我不觉得麻烦呢？”
崔昊：……
崔昊看着他，坦诚道，“我想自己回去。”
秦恩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许久，问他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崔昊点头，“当然。”
“但是学长，我在和您是朋友的同时，也是他的男朋友，您能接受身为他的男朋友的我吗？”
秦恩沉默了。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吗？”秦恩不能理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很多。”崔昊道，“所以学长，该思考我们还是不是朋友这个问题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你，如果你觉得我们还是朋友，那么我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对他的态度稍微温和一些，哪怕不喜欢他，也不要话语里满是鄙夷。”
他说，“我喜欢他，所以我不喜欢别人以那样的口吻说他。”
秦恩再次静了下来。
他在这一刻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对崔昊的喜欢与心动。
他是那样的赤诚，真挚又热烈。
可偏偏，他喜欢的不是他。
“路上小心。”秦恩送他进了地铁，轻声叮嘱道。
崔昊应了声，刷了卡，走进闸机。
从这里回谢焱的别墅并没有直达的地铁，崔昊坐到了距离他别墅最近的一站，在上到地面后，快步往回走去。
大雨还没有落下，只是乌云阵阵，压的他心烦意乱。
谢焱真的有精神病吗？
什么病呢？
如果有，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时间，他怎么一次也没有发作过。
如果没有，那他为什么要这样伪装自己？
只是为了关键时刻脱身吗？
可他这样的身份，还需要靠这些吗？
钱不就可以解决吗？
崔昊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不了解谢焱。
他以为他至少是了解了一些的。
可是那所谓的“一些”却好像只是皮毛，甚至难辨真假。
“轰隆”一声，闪电照亮了一边天际，崔昊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很细小的事。
在见到秦恩前，在谢焱最开始提起让他陪他一起去接风宴时，他说“不过不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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