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鸡尾酒(82)

　　很快，他看明白了：。

　　三秒后，门啪的一声被推开，程铄大步流星地窜到餐桌前，果然，陆淮骞又在逗他玩，老狐狸明明连筷子都没动，不过他也懒得和对方理论。

　　程铄端起碗，一顿狼吞虎咽。

　　身侧，陆淮骞扬眉，盯着他来回打量，故意问道：“你这是饿坏了？”

　　程铄百忙之中抬头，回以陆淮骞无语的表情，“我赶时间。”

　　“这么着急，”陆淮骞手上慢条斯理地夹菜，嘴上口若悬河、喋喋不休，“如果真的很赶时间，我能不能帮你做什么？”

　　程铄再次忙里偷闲地仰起头，“你能帮我保持安静吗？”

　　陆淮骞即刻补充道：“除了这条。”

　　程铄嗔怪地瞥了陆淮骞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做不到就别说大话。

　　结果陆淮骞之后竟然再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陪着程铄吃完了这顿饭。

　　碗底搁置上桌面，发出声响，程铄却没有立刻回到书房，而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想什么想的出神。

　　陆淮骞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你不是赶时间吗？”

　　程铄瞥了陆淮骞一眼，“我在思考，我到底是应该重新画，还是在原来的画稿上修改，我对我现在画的东西，很不满意，我怕改来改去，改到最后还是要重新画。”

　　“需要我这个外行人给点意见吗？”

　　“需要。”程铄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等着，我去拿电脑。”

　　半分钟后，程铄捧着笔记本出来，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半成品。

　　陆淮骞接过电脑，只看了一眼，立即赞叹道：“我已经能想象出来，细化之后，这张图会有多好看了，加油，我感觉你拿奖的概率很大！”

　　听罢，程铄却叹了一声，“别这样老陆，我不需要很夸张的赞叹，会让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虚伪，你就告诉我，你真实的感受，你觉得，如果你是这次比赛的评委，你会选择它，作为鸡尾酒饮品的包装图吗？”

　　“好吧，那我直说喽。”陆淮骞转了转眼珠，“可能是每个人审美有差异，我觉得，包装的颜色很好看，但——好像还没到达，让我眼前一亮的地步，会不会选它，得看，有没有出现让我更满意的作品？”

　　程铄头疼地抓了抓发根，又是一声长叹，“我和你的感觉是一样的，颜色好看，但也是很普通的好看，缺乏创意，我构思的时候，觉得想法挺不错的，却没想到画出来会这么普通。”

　　他从陆淮骞手里拿回笔记本，“你说我要不要重新画？”

　　“如果让我给出发自内心的建议，根据我以往，设计酒吧活动海报的经验，”陆淮骞默了几秒，认真道，“重新画吧。”

　　“在原图的基础上修改，你也会被你原来的想法困住，我觉得，重新开始，或许能找到更好的创意。”

　　“正有此意。”程铄抱着笔记本，大步往书房走去。

　　陆淮骞便问：“你这么快就有新的想法了？”

　　程铄头也不回，“没有，我只是打算抓紧时间，立即开启新一轮的头脑风暴。”

　　陆淮骞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需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头脑风暴？”

　　陆淮骞锲而不舍，“集思广益嘛！”

　　他再接再厉道：“那什么，众人拾柴火焰高！”

　　走到门槛处，程铄关门的手还是顿了一下，回头，“不是要和我一起头脑风暴吗？”

　　陆淮骞喜笑颜开，“来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画稿的时候，很容易心情烦躁，所以，你最好不要太吵。”

　　“我保证不说废话，不开玩笑，只讨论正经事。”陆淮骞说，“等我两分钟，我也去隔壁拿一下我的电脑，还有我的专属座椅。”

　　书房的木桌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陆淮骞坐在程铄对面，打开浏览器，“我没记错，主题是‘微醺’吧？”

　　“对。”

　　“好。”陆淮骞输入关键词，微醺。

　　每当活动宣传图遇到瓶颈时，他总是会上网搜索关键词，寻找其他成功的案例，参考模仿借鉴致敬。

　　视线偶尔移开屏幕，偷偷观察几眼程铄，他总是会忍不住笑起来，可能是他笑点太低了——程铄的头脑风暴，更贴近于冥想，两只眼睛竟然还是闭上的，有时他甚至会怀疑，程铄睡得正香。

　　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陆淮骞憋笑憋的很辛苦。

　　忽然，对面的人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陆淮骞急忙为自己伸冤，“我没有发出声音，我很安静的！”

　　程铄哦了一声，没接话茬。

　　很快，他的两条眉毛皱在了一起，苦巴巴地仰起脑袋，头顶的天花板和他的大脑一眼，一片空白，“哎，我想不出来。”

　　陆淮骞顺势道：“或者，你可以参考我的方法，在网上搜索关键词，我经常这么干，感觉，能搜到很多有用的。”

　　程铄半信半疑，死马当做活马医地问道：“这能搜出来什么？”

　　陆淮骞见机行事地，人连带转椅停在程铄身边，电脑被推到程铄眼前，“你看看。”

　　程铄爬到电脑面前，仰着下巴，困得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的泪花，强撑起眼帘，去读屏幕上的字——

　　微醺是一个汉语词汇，读音为wei xun，意为稍有醉意，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百度百科。

　　“……”

　　程铄瞪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他蔫蔫地道：“陆淮骞，你不是答应我，不开玩笑，只讨论正经事的吗？”

　　“我没有开玩笑，”陆淮骞很委屈，“我是认真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给我看微醺的释义，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深远的用意？”程铄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追根溯源，从微醺这个词最早的出处入手？”

　　程铄面色一凛，迷糊的神色忽而清明几分。

　　陆淮骞滚动鼠标，界面翻至下方，“百度百科说，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宋史·邵雍传》。”

　　程铄的眼珠转了转。

　　陆淮骞继续念道：“‘旦则焚香燕坐，晡时酌酒三四瓯，微醺即止，常不及醉也’——”

　　“我知道了！”程铄突然站起来，他激动地像个苍蝇，无头乱撞，四处寻找，“我的触控笔呢，刚刚不是还放在这的吗？”

　　陆淮骞失笑地指了指程铄的左手，“就在你手里。”

　　“我爱你老陆！”程铄跟打了鸡血似的，坐到电脑前，再次打开绘画软件，“我知道画什么了！”

　　陆淮骞意外地挑了下眉，“你刚刚说什么？”

　　“我知道画什么了！”

　　“不是这句，上一句。”

　　程铄愣了一愣，后知后觉地不自在起来，小声嘀咕道：“你耳背么，耳背得治。”

　　放在平时，陆淮骞可能还要借题发挥地掰扯两句，但今天不行，合上的电脑放在转椅上，陆淮骞推着转椅往门外走，“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光荣地完成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加油！”

　　“等等！”程铄急忙说，“你先别走，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脚步陡然停住，椅背转了一百八十度，陆淮骞立马回过身，两只胳膊搭在椅背上，眉目含笑，“什么忙，你尽管说。”

　　“我想尝试国潮风格的包装图，把微醺有关的诗句变成画，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和我一起搜集和酒、醉、微醺有关的诗词曲。”

　　“没问题。”

　　“这次的比赛一共需要三张图，对应三款味道的鸡尾酒，葡萄、青桔、白桃，所以我们要选三句最好的，然后把它画出来。”

　　陆淮骞稍加思忖，“说起葡萄，我倒是能想到那句诗——”

　　两人相视一眼，竟是异口同声，“葡萄美酒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