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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业赶紧回头，就看到一辆车朝着正过绿灯斑马线的一对母子直直地撞了过去，那对母子一时间被吓得僵在原地，刺眼的车前灯照出了两人惊惶的脸，而赵三嘉就是朝那边冲了过去，一把搂住母子俩朝路边的绿化带里滚了下去。
纪小业一个瞬间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听见其他交警们匆匆的脚步声全朝这边过来了，众人拦住了那部车，几个人忙去绿化带里扶那三个人。
车主也是喝了酒的，而且喝得比较醉，也很狂，被交警们拽出车厢后还在破口大骂：“我操你们妈的，知道老子是谁吗！谁敢碰老子一下，老子弄不死他！打电话去问问老子是谁！”
“哐啷”一声巨响。
借酒发疯的车主安静了，交警们也安静了，大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声响的来处——那车被纪小业踹了一脚，锃亮的车门上一个大脚印，夜里也看不清有没有刮坏。
不过这不要紧，因为纪小业嫌不过瘾，又从路边捡了块交通路障牌，在手上掂了掂。
被人搀扶着的赵三嘉首先发现了纪小业的意图，急忙道：“纪小业住——”
哐啷哐啷哐啷，好几声连续的碎响，是车玻璃被纪小业砸碎了的声音。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交警们赶紧拽住纪小业，那车主撕心裂肺地骂：“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纪小业骂回去：“睁大狗眼看清楚，想死就来，老子陪你！”
然后他俩就打起来了。
反正都是喝了酒的，谁还不会发个疯啊？
大家费了好一阵子力气才把这俩酒驾的分开，喊来巡警队的，全部带回去做笔录，赵三嘉则被赶紧地送到附近医院去了。
纪小业和那车主俩人去了局子门口的时候已经酒醒了大半，车主拽着纪小业，压低声音说：“有什么事咱俩私了。”
纪小业也不乐意进局子里，就点了点头。
但送他俩来的交警不乐意：“你们说私了就私了，要我们干什么？酒驾的事还没跟你算呢。”
两人只好老老实实地做笔录，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后纪小业在自己的微信联系人里找了一圈，几乎是含着屈辱的泪水给杜清荣发去了微信。纪小业：荣少，这么晚睡了吗？
杜清荣：没睡［微笑］
纪小业：您方便出来一趟吗？
杜清荣：……
杜清荣：［问号］［问号］［问号］
杜清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jpg］
杜清荣：［对于纯洁的我来说这实在是太下流了.jpg］
杜清荣：［在古代你这个样子可是要杀头的.jpg］
杜清荣：什么事？
纪小业：……
纪小业认真地回忆了一遍除去家人之外自己还认不认识别的能把自己保释出去又不会嫌弃进局子晦气的人。
没有。
人生好失败。
纪小业第一次陷入了这样的自责当中。
然后他不得不屈辱地和带跑了自家大哥，间接性地导致了今晚一切的源头继续对话。
纪小业：荣少，我出了点意外，在局子里，您能来保我出去吗？
杜清荣：行，我马上就过去。
纪小业把定位发了过去，然后沉重地捂住了脸。
警察给他倒了一杯水：“清醒了？想明白了？后悔了？喝杯水吧。”
纪小业：“……谢谢。”
警察：“听说你还是属于见义勇为、打抱不平啊。”
纪小业：“算不上算不上。”
纪小业忙给对方开了根烟，对方却摆摆手：“上班时间，不抽。”
纪小业把烟收回去，故作镇定地给自己表功：“我就是看不惯那孙子，差点他就撞出人命了，结果还死不悔改，我这暴脾气一上来就没忍住。”
警察笑了笑：“陪你们来的交警跟我们说了当时的情况，放心吧，就走个流程，不过那人的车是不是要赔钱这个我们干涉不了，得你俩协商，你这一言不合就砸车也不对，好歹那是人家私人财产，他就是不管干了啥你也是理亏的。”
纪小业忙不迭地点头：“大哥您说得是，这个我去解决。”
没多久，杜清荣和余世华就匆匆地赶了过来。纪小业特别感动，他知道自家大哥是很不喜欢进这种地方的，却还是为了自己特意跑这一趟。
这样的感动持续到纪小业被保出来走出警局，余世华朝他脑袋上一拍：“我操，老子睡着了还被喊起来！”
杜清荣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没喊你醒，没让你来。”
余世华就恼了，质问他每天大半夜跟人聊微信到底都聊了什么。
杜清荣沉静地看了眼余世华。
余世华很不满地闭了嘴。
围观了全过程的纪小业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想打自己大哥一顿。
那车主早被保释出来了，一直在门口等纪小业，这时候过来，扬了扬下巴示意门口仨人看自己的车：“兄弟，这事儿怎么办？”
余世华不耐烦地问：“多少钱？”
纪小业是知道自己大哥的，当初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为了大嫂、啊呸是荣少的一句话把一辆兰博基尼给卖了去人工降雨，在他眼里钱那就不是钱，连数字都不是，如今区区的一辆宝马算个屁。
那车主笑了两声：“这也不全是钱的事儿，你兄弟把我面子给摞了，车上当时还有我俩妞儿，我还怎么泡啊？”
说白了，这车主想让纪小业摆个酒给他赔礼道歉。这也常见，这些稍微有点头脸的人都喜欢给自己长面儿。
然而纪小业麻木地在心里想，你那俩妞儿算个屁啊，我大哥要被你唬住了还怎么泡他旁边那位啊，你泡一百个也就是要钱，他拿命才泡上他旁边那位啊。
果然，余世华就更不耐烦了，刚要开口就被他旁边那位给打断了。
杜清荣说：“还有个被你撞到医院的交警，这事儿你也了不了。”
那车主正为这事儿发愁，他爸是托了关系把他保出来的，但毕竟是撞了交警，处理起来也麻烦。车主就笑了两声，问：“你的意思是两清？”
是这样的话纪小业就有点不想干，虽然他估计赵三嘉那性格也不会刁难车主，但毕竟那是赵三嘉的事儿，按道义来讲是轮不着纪小业插手的，不然传出去说纪小业为了不赔人家车钱这样搞，以后还怎么混。
纪小业这么想着，看了杜清荣两眼，只见杜清荣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衣袖，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车主。
纪小业：“……”
纪小业一直搞不懂自家大哥怎么想的，反正他自己每次看到杜清荣这样子就心里发麻，跟见了小号杜大佬似的，不愧是父子。你说同样是父子，大哥怎么就没遗传到半点牧爷穿了裤子不认人的豁达呢？十有八九不是亲生的。
这时候有人出来，喊道：“纪小业，还没走正好，过来下，还有点手续，省得你明天还要跑一趟。”
杜清荣看了眼余世华：“你陪小纪去。”
余世华点点头，领着小纪办手续去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小纪很快就走完流程，跟余世华回门口，就看到杜清荣被那车主领着站宝马面前聊天呢。
纪小业正要过去，被余世华喊住了：“回车上。”
纪小业跟着自家大哥回了车上，问：“但荣少那……”
余世华：“闭嘴。”
纪小业闭嘴。
车厢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纪小业也不敢事不关己地玩手机，只好默默地跟着大哥一起看车窗外不远处的杜清荣。
杜清荣大概正跟那车主谈判，跟平时一样不怎么开口，大多时候都在听车主叨叨，偶尔才应一两句话。
纪小业一直觉得杜清荣精神分裂，微信上卖萌特别欢快，但真人一言难尽，眼角眉梢都是大写的冷漠，跟人讲话爱理不理的调调，用妹妹喜欢看的小说里的话，就喊苍白，生不起，死不了。
但有次纪小业碰上杜清荣跟他同学在一起，又一次惊呆了。那画风真是截然不同，搞得纪小业差点以为只是长得像，甚至打过主意把这个看起来天真单纯活泼开朗的大学生搞给大哥玩玩儿，看起来比正主容易上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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