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陷阱(27)

　　徐斯禹顺着他说的方向一看，接着就看见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他一眼看到了那人脖子上的纹身，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等他走到那边的时候，那两人已经重新分开了。

　　此时走在他身侧的辰橙只觉得徐斯禹的话是不是又变少了。他看了徐斯禹一眼，又一眼。

　　快到球场的时候，辰橙看着他手里的篮球说：“小粉，弄脏了。”

　　徐斯禹目视前方，一会才回了他一个无意义的语气词：“嗯。”

　　他们到了乐仔他们占的场地。篮筐下面，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乐仔此时精力充沛，他倒了点甜饮料搓鞋底，又是转脖子又是扭关节的。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乐仔：“此刻我就是一匹来自西北的嗜血战狼。”

　　乐仔：“臭基佬上来决斗。”

　　辰橙怕自己这时候再打出个好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打。”

　　他不顾身后乐仔挑衅的骂声，自己一个人脱离了这一群，慢吞吞地往观众席挪腾过去。

　　其实他现在的肚子已经疼得差不多，没刚才疼了。辰橙还在想刚才徐斯禹的事，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不应该啊。挨了一拳的人是他啊。

　　他想找一个背阳又视野好的座位盯着点球场里面。辰橙这边还没来得及坐下，那边球场上忽然响起“哗”的一片起哄声。再一看，场上人已经倒了一个。

　　辰橙惊讶地伸长了脖子去看——人群中间那个坐在地上的人赫然就是霍锐。

　　辰橙：？

　　他这会也不坐了，就站在那里看他们打。

　　球场上的徐斯禹俯视坐在地上坐着的霍锐，问：“没事吧？”

　　徐斯禹：“你重心太低了。”

　　他说这话时不带语气和情绪，只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这种时候开了极好的嘲讽效果，伤害输出效果翻倍。

　　霍锐这一摔坐下去尾骨还有点疼。他就那么看了徐斯禹一会，人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没事。”

　　重心低？开什么玩笑，以为他第一天打球吗？

　　正常打篮球不可能没有点对抗。但是刚才摆脱防守时转身那一下根本就是奔着他来的吧。

　　玩这套是吧，正合他意。

　　轮到霍锐持球，他做了一个假动作跳投，看了一眼徐斯禹的人正好在前面，起跳时顺带抬了一下膝。

　　——踢了个空气。徐斯禹突然避开，倒是霍锐落地时，猝不及防踩到了不知道谁伸过来的一只脚，瞬间就绊了一下。差点没在众目睽睽下摔倒第二次。

　　霍锐好险是站稳了，他第一时间看向了徐斯禹。

　　徐斯禹拍着到手的球，一副事不关己的面瘫脸。

　　刚才那一下还真不是他。

　　而此时稳准狠绊完人的乐仔已经屁颠颠地跑到另一边去了。

　　没有枪没有炮，乐仔来给禹哥造！！！

　　彼此都是在一个场上打球的，有点什么心思即使不说出口，看也都能看出来了。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个小王八羔子刚才踹人了！

　　辰橙这边就差给我方队友鼓掌了。

　　他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大呼过瘾。什么犯规？哪里犯规？今天霍锐要不在场上翻白眼都不算犯规，他说的！

　　连续被耍的霍锐脸色明显就黑下去了。他暴躁地往旁边啐了口唾沫。

　　他要这样乐仔就不乐意了。这人刚才不是也伸脚踹人了吗？踹不到就发脾气？

　　乐仔边追球跑边暗暗跟老三吐槽：“这人什么臭脾气，我们打人带个球不是很正常吗？”

　　老三：“反了傻逼。”

　　乐仔：“啊不是，我是说我们打球顺便打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老三：“你闭嘴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徐斯禹。比起这个，他老早就感觉到徐斯禹今天不太对劲了。就连乐仔都看出来禹哥在针对谁了。

　　老三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摆脱防守时，一个转身，手肘的动作和刚才徐斯禹的如出一辙。他正在原模原样给徐斯禹复刻回去刚才的一下。

　　观众席上的辰橙发现他的意图，他紧张得拳头都硬了。观众席上大部分人都跟着站起来看。

　　——又有人摔了。

　　——摔倒的又是霍锐。

　　霍锐人在地上，刚才肋骨挨的那一下撞不是开玩笑的，感觉肺里的空气那一瞬间都被挤压出去了。他直接眼冒金星，这次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已经不是打球了，打的是架。

　　徐斯禹身高优异，骨量又好，这样的人站在球场上天生就是开了挂的，是从他踏上场就比别人高出一截的实力差距。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他从刚才始终就感觉到徐斯禹有点怪异。

　　就算第一次他摔的那一下来得不正常好了，他碰过的人也不少，自己当时那么轻巧就坐倒在地了也是真的。这实力差距太不正常了，徐斯禹之前一定是练过什么。他被骗了。

　　霍锐今天第二次一屁股坐倒在场上，那一刻他脸色肉眼可见都绿了。跑过去的刘子峰伸手要拉他，被他一把甩开。霍锐自己站了起来。

　　“你们学校的人打球就这么脏？”

　　霍锐把球一把摔在地上，在场内发出“砰”的一震，一群人纷纷回头看他。

　　整个场上没人说话，安静得异常。

　　“这么玩球有意思？”霍锐现在一说话肋骨还痛，他凉凉道：“现在是打球还是打人？”

　　乐仔火速摆上一副嚣张的嘴脸，下巴朝天，冲上前就要跟他好好讨教两句。

　　他这头刚拨开人冲到最前面，那一头一直很少开口的徐斯禹就发话了：“打人。”

　　言简意赅。

　　他说得直白，就是当时在场的人都被他粗暴的发言给镇住了——没别的，就是打人。打的就是你。

　　徐斯禹挎着球从人群中走出来，和霍锐面对面。他从头到尾表情就没有变过。

　　霍锐又一次对上那双眼睛。这位无动于衷先生此时总算肯卸去表面厚重的冰层，露出底下一双带着锋利敌意的黑眼睛。

　　那种压迫感，仿佛是从幽邃海底凝视上来的巨兽的漆黑眼球。

　　徐斯禹看着他：“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揍你一顿。”

　　霍锐被他气得撇过头笑了一声，张口就是：“你他妈……”

　　这种时候体院的优势一下就凸显出来了。一排人高马大的壮汉站在对面，甚至都不用开口说什么，气势上先甩人一大截。

　　霍锐话说到一半，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一排人，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行，”霍锐：“老子他妈不玩了。”

　　他扭头走人。离开时，径直朝观众席的辰橙投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一波虚张声势的操作都给乐仔整笑了，还以为这人多有骨气。乐仔冲着他的背影就是一通略略略。

　　辰橙爽到了。

　　身心舒爽！他想到刚才霍锐那张吃瘪的脸，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大快人心！

　　“好耶！”

　　刚才没出的那口气，这下子全舒畅了。

　　徐斯禹他们一下场，辰橙马上积极地跑上前去，快乐地给徐斯禹递上一瓶水。

　　徐斯禹接过他的水，一边抓起球衣领口抹了把脸上的汗，还没坐下就又要走了。

　　乐仔在一旁问：“禹哥去哪？”

　　徐斯禹：“厕所。”

　　辰橙：？

　　他在后面，看看他走远的背影，又看看被放在座位上的那瓶完好无损的水。

　　球场附近就这一个厕所。清洁大爷大概才刚走不久，地上都是水，门口放了块牌子不给进。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但徐斯禹并不真的上厕所。他绕开了那块“清洁中”的路障牌，走到洗手池边，开水龙头洗脸。

　　眼前的世界被凉水浸湿，一时间他耳边只剩下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冷静了一下。

　　直到最里面的隔间门啪一声被打开，里面的人一边粗声打着电话一边走出来。看到外面居然还站着一个人，他脚步明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