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53)

　　他说不让他为别人活着，可他不也是随着白平转来转去。
　　赵临安没有马上接话，绿灯亮了，他向前开去。就在这沉静的气氛里，他们两人很快就到了X大门口。
　　直到他停了车，仍然没说什么。
　　肖瑜不想就这么下车，抱着放在腿上的书包，从里面翻了翻，轻声道：“刚才买了一些纪念品，你需要的话可以留着。”
　　他拿出一张光盘，说：“梵语版的佛教歌曲，我特别喜欢听。”
　　“……”赵临安无语的拿过去，道了谢，说：“你给我的礼物都很奇怪。”
　　肖瑜想他送过他什么奇怪的东西？瞬间想到了那盆吊兰。大概正常人确实不会送这么奇怪的东西，想想赵临安送给他的那支钢笔，显然是投其所好，他不由有些愧疚。
　　赵临安低着头，翻来覆去看了看手上的光盘，突然有些唐突地说：“我对白平，已经没什么了。”
　　这句话像是没经过深思熟虑，就连语法都有些问题。
　　肖瑜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忙着去工作的话就先走吧。”
　　虽然赵临安这样说，但很显然肖瑜不可能走。他有些焦急地说：“你把话说完，我不着急工作。”
　　赵临安略带犹豫，想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说：“你不着急的话，就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小的时候觉得这故事特别好看，每次翻开书都要读几遍，基本上能背下来。”
　　“……”肖瑜虽说不着急工作，可也没有多大耐心听他讲故事。但看赵临安神情有些严肃，好像很重视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有个家境富裕的举人老爷，招江南有名的烧瓷器的工匠，为他打造最精美的餐具。工匠水平高超，造出的瓷碗晶莹剔透，薄若纸张。拿在手里微不可查，此碗赫赫扬名，所有人都赞叹工匠的手艺。老爷也给了他丰厚的奖励。”
　　“……”
　　肖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举人老爷的性格内敛，有什么事情都倾向于忍耐，不会表露出来。但是自从换了瓷碗之后，他每到吃饭时就会表现出不情愿。”
　　“家人以为是饭菜不合口。然而不管做什么，举人老爷都闷闷不乐，人也日渐消瘦。等过了一年，举人老爷开始生病，且愈演愈烈。家人多次询问原因，他也硬撑着不说。”
　　“但后来，家人终于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来那薄碗虽然精巧，但却不隔热。每次盛饭之后，老爷用手拿着它，都会觉得异常灼手。可他的性格是不表露出自己的弱势，于是装作毫不在意，还是正常的吃饭。每次吃饭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表演，他并不快乐，时间久了，身体也差了起来。”
　　“……”肖瑜艰难地开口：“他就不会放在桌子上吃吗？为什么一定要拿在手里……”
　　“……”
　　“……”
　　看到赵临安不悦的神情，肖瑜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继续……这就是结局吗？”
　　“当然不是。”赵临安刚想说什么，但想到肖瑜刚才的话，也觉得有些丢脸，于是转过头说：“不给你讲了，你去工作吧。”
　　后来肖瑜磨了他半天他都不肯说出一个字，把他送到学校门口让他去工作。看他是真的不想讲了，肖瑜只好下车，目送他离去。
　　到了办公室，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根据关键词查询那个故事。然而很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找到这个故事。
　　赵临安虽然说要和他断绝关系，但是他之后做的事情却好像和他说的话完全相反。
　　不仅仅是满足了肖瑜的要求，甚至还说已经和白平没有关系了。然而当肖瑜问他为什么和白平没有关系的时候，赵临安绕来绕去，讲故事讲到一半，并没有说清原因。
　　这让肖瑜在无奈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希望。
　　赵临安回来的第一天，心情并不好。因为很讨厌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当柳木欣亲吻他脸颊的时候，赵临安几乎是强忍着没发火，一直到家里才洗脸洗澡。
　　这样可不行。赵临安告诫自己。
　　他长得好看，很早就有女生递情书，或者堵在校门口向他告白。老实说，他对这些都没有任何兴趣。
　　经历多了这种场景，总是一成不变的拒绝，甚至到最后，就连看到女生的眼泪他都不会觉得有情感上的波动。
　　总觉得女孩子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是需要男人来保护呵护的。如果男人向女生寻求关注……就连赵临安都想要耻笑他。
　　后来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他对女生的态度也就更自然了一些，他不再过多关注自己不喜欢女生这个事实。
　　实际上后来回想为什么会觉得喜欢白平，大概是因为赵临安觉得白平对待他的态度和别人不同。
　　赵临安一直被教育着不能从别人那里寻求关爱，父母也很少关心他的事，只希望他能做到最好。可白平不一样，白平总说人不是十全十美的，赵临安照样需要别人帮助。于是在一些小事上，尽管赵临安说自己能做好，白平也总会尽可能的给予支持。
　　然而随着时间的发展，赵临安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在德国那段时间，明明有很多时间和白平在一起，但他觉得自己并不快乐。
　　因为他好像并不是特别期待白平能为他做什么。给他帮助和额外的关注，赵临安自然会心情舒畅，但是却觉得这种行为仍然不够。
　　不是说白平做的不够。而是他希望这些行为的主体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全心全意的，整个人都是他的人。
　　这样说太过于贪心了，因为感情绝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双方能够在彼此的陪伴下达到幸福的平衡。可是赵临安却一直渴望着一个全部属于自己的对象。
　　赵临安很有自知之明，一开始就要求太多的话，简直就是人品有问题。谁能做到一辈子只为一个人活，甚至爱对方超过自己？
　　怎么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所以赵临安一直隐藏着这样扭曲的情感，他不敢轻易喜欢别人，更别提谈恋爱。
　　他觉得没人能接受自己这样的爱情，与其交往之后被发现然后残忍的拒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交往。可能赵临安对待爱情的态度太过于消极，但他确实不想让别人和自己都受到伤害。
　　回国之后，赵临安回到家里，一推开门，还和走的时候差不多。
　　房间里整齐干净，好像提前通过风，空气也很好。
　　肖瑜打电话过来，说把钥匙放到外面，他这才知道肖瑜应该是常来的。
　　赵临安觉得心中有些疼痛，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对于肖瑜的感情总是装作不明白，让他空守着没有希望的事情，这样做很不公平。
　　不然还是算了吧。
　　等一切都和肖瑜说清楚，送他到大学门口然后回家的时候，赵临安有些后悔当时断的不彻底，好像又在给肖瑜期望一样。
　　明明讨厌别人的触碰，但当肖瑜说出渴望接吻的时候，他真的无法拒绝。
　　明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当晚肖瑜给他发了微信，上面说“不当炮友也没关系，但是我能追你吗？”
　　赵临安还没回复，肖瑜的消息又追加过来。
　　“不会打搅你太多……我追你的话你就不会有很大压力了吧？你不需要给我回应，我也不会死缠烂打。在你可以允许的范围内，能不能让我和你见面？”
　　

第二十二章
　　当天晚上肖瑜等了许久，看到很多次显示赵临安正在编辑信息。然而一直等到十二点多，他回复都没有传过来。
　　可能这样直白的话会让赵临安倍感压力，甚至不知道如何回复。但肖瑜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克制，不希望赵临安察觉出自己对他的感情。可一旦真的被他发现之后，肖瑜觉得很轻松。
　　压制了这么久的东西，突然被揭露出来，那一瞬间可以说是让人惊恐的。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肖瑜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