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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爱而骄(9)

作者:以适 时间:2018-01-24 13:35:24 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恋爱合约

  席谨河看着他:“现在的医疗科技很发达,你相信我,相信沈非间的能力,不会有事的。”
  “……”
  江淮一遇到这个问题就总是沉默纠结,他害怕失去席谨河,也害怕没了眼睛,没了相机,余生会没有走下去的理由。
  “席谨河,你给我一点时间吧。”江淮喃喃道,像是终于被逼到了尽头,不得不作出抉择,“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让我再想一想。”
  席谨河与他僵持了片刻,也终于点头同意。长风社还有事要忙,席谨河把弘历留下照看小家伙,自己驱车离开了。
  弘历没敢在特需病房里面呆着,江淮担忧凌染,便叫上他一同走一遭看看情况。他一身病号服走来走去地也方便,只是站在ICU外,江淮还是被人拦下了。
  “江淮?”
  离开这个圈子有些时日,记忆短暂的混乱,江淮一时没有想起来程知白:“你是?”
  “《山河》的主编程知白,我们见过两次面。”程知白板着脸的标志太明显,江淮立刻就想起来了,“我是来看凌染的,他还好吗?”
  程知白却问他穿着这身,是什么情况,江淮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从凌染找他拍照开始,程知白的脸色就黑了下去,并且越来越难看。
  江淮的感觉不太好,像是见到了翻版的叶礼,生人勿近的很。
  “程主编,怎么了吗?凌染他伤的很重吗?”
  “……他还在昏迷。”程知白朝房门口望了一眼,复杂而沉重:“报社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几位助理闻言霎时松了一口气。
  “程主编不等凌染醒过来吗?”
  “他大概不想看见我吧。”程知白撂下一句话,一个电话进来,他挂断又说了几句,还是转身走了。
  江淮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想起凌染看着手中一颗糖的模样,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的相似。都落寞而黯然。
  他守了一会儿,又把弘历的电话留给凌染助理,嘱咐他们等凌染醒了务必打个电话通知,他心里乱糟糟的,自己的事情未解决清楚,身边也是一团乱麻。
  江淮回病房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才知道这场爆炸有多么严重。
  据说,和当年震惊世界的王恭厂大爆炸相比,G市港口和这次事件,已经是势均力敌。
  “05年和08年的车间爆炸案;09年的公司火灾爆炸案;10年的烟花爆炸案;11年和12、13年的粉尘爆炸案……这回的原因是什么呢?”江淮沉吟片刻,他用手指不断敲击这沙发扶手处,试图从以往的案子中去拼凑起这次的事故原因。摄影师能从细节看出蛛丝马迹,但当时情况混乱,江淮只从空气中闻到淡淡的刺鼻气味,分辨不出是原因还是产物。
  弘历被他拽进病房削叶礼他们拿过来的水果,不时偷瞄江淮瘦削且藏不住的锁骨线条。哪怕是契约关系,席谨河果然不会委屈自己。弘历忍不住拿他对比了下程義之,两人各有千秋,程義之胜在年轻漂亮,江淮却还是赢在了气质上。
  在他的身上,就是会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是时光带来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弘历,G市港口是不是好些年都不停船和快艇了?”江淮猝不及防地发问。
  弘历思索了片刻,朝他点了点头。
  这些年夜游江海的行为开始热门了起来,好些有客艇的商家都选择让船艇停泊在江河尽量繁华的中部地段,于是港口的热度逐年下滑,到了现在,几乎无人问津。
  既然如此,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不免奇怪。
  “港口的那么大一块地都是空的吗?”
  “前几年就好像租给了某家公司当仓库,一直鲜少人去。”弘历道,却也察觉出不安。
  真相隐藏在深厚的淤泥之中,它既不发光,也无特别之处。
  它是丑陋的,不被理解的,甚至是残酷的。
  但它就在那里,迟早也会有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任谁都无法改变。

  第 18 章

  18.
  江淮还是被拽去沈非间那儿上上下下给查了一番。席谨河又开始忙的天昏地暗,他冲着弘历不满地嘀嘀咕咕半天,说席谨河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还让他代为转达。弘历当然不可能上赶着找席谨河和自己的不痛快,听见当没听见,直接无视了。
  江淮第三天出院的时候,港口的明火已经灭了。上级已经明确发了通稿,新闻发布会上,领导握着话筒,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山河日报》、《G城日报》等十几家报纸对此纷纷进行跟进报道,从头条封面开始,整整占了四个版面。
  同时,各行的专业人士都在推测,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这场大火终会被人们遗忘,被记住的,却是那些最帅的“逆行者”。
  《山河日报》如是说:我们敬重那些奔在最前线的人们,他们用自己年轻而热烈的生命为我们带来了生机,那些灵魂冉冉升起,是早晨最美的朝阳,也是黄昏最壮烈的霞彩。为你们的无畏献上最崇高的敬意,愿我们的英雄们一路走好!
  凌染还是没成烈士,他醒来的时候被满房的鲜花惊吓过度,又晕了好几个小时。
  新闻记者助理的动作都迅速而实效,江淮到的时候他还没完全清醒,在顺着医生的话分辨自己病床周围的人群。
  “你是……周哥……你是……小米……咦,淮哥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江淮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盼着我出事啊?”
  医生收起器械,在一旁呵呵地笑:“你已经没事了,这两天只能吃流食,别做剧烈的动作,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那我们凌哥这伤……”凌染的助理依旧忧心忡忡。
  “对身体的伤害是大了点,但年轻人,恢复的快,放心吧。”
  “好嘞!谢谢医生啊!”
  江淮见人送走了医生,转头打量了惨不忍睹的凌大记者一眼,心里颇有感触:“人与人之间的气运真的不一样啊!”他虽然是过的惨烈了点,但这段时间以来,每每都受命运女神眷顾,能逃一难是一难。凌染可才刚回G市,飞来横祸。
  “淮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心被雷劈啊。”凌染皱着眉,腹腔处的麻药过了,像蚂蚁噬咬一眼疼,又疼又痒。
  “你是怎么回事?我听你们主编说,那天根本就没叫你去现场。”
  “你说什么……我们主编?”凌染一愣:“哪个主编?”
  “还能有哪个?程知白啊!”
  “……他?”凌染心像针扎一般,像个受委屈的孩子靠在枕头上:“我又不归他管,闲吃萝卜淡操心的。”
  病房瞬间陷入沉默。凌染好容易起来的兴致被这个名字瞬间浇灭了,任江淮再怎么去逗他都没用。
  “凌染吃水果吗?那个,麻烦你们几个出去把水果洗洗吧,谢谢了。”江淮提着桌上一袋子梨,找着借口把房间里的人都打发走,“我听说你往外跑了那么多年,都是因为他?”
  凌染切了一声:“哥,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
  江淮嫌弃凌染叫他“哥”,“你才比我小几岁?别跟着别人瞎喊哥。”
  凌染才不管这些:“我就是喜欢叫你哥!叫你哥你还不乐意吗?!”
  “行行行!你叫啥我都不管你。”江淮顿了顿,“你好好养着,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
  “你当我是你?有人席社长捧在手心里养着啊?”凌染道:“记者这工作啊,看着工资不高,还耗时耗身心,一不小心得把命都搭进去。”
  江淮:“这话咋说的?你可是《山河》的王牌,想转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现在多少记者不跑现场不跑新闻,管管政治啊金融啊什么的,然后转个职在圈内呼风唤雨,你偏偏就不去,还在这里吐槽这些,你这不算工伤吗?”
  “哼哼,我就是乐意自费。”
  江淮无奈地看着他,凌染只好心虚地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必须自费。”
  “我怎么看着你跟看着我似的,按席谨河的话说呢,就是都傻的不行。”江淮笑了:“还是席谨河和程知白那样的人靠谱,比我们适合这个社会。”
  凌染捂着胸口终于笑了:“还真是。无论最终选择什么,干预什么,总会有一些东西会改变我们。”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只恨手里没两瓶好酒,可以就着故事一醉方休。
  江淮最后在凌染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不敢跟凌染说自己要动手术,也不敢去问他自己心里的问题,但他拿不定主意。弘历带着他绕着城江足足转了三圈,江淮还是坐在那儿发呆,连姿势也没换一个。
  “江摄影师,我们还要继续绕弯吗?”弘历终于开口问道。
  “回江边的公寓吧,我去收拾收拾东西。”江淮道,“席谨河什么时候回来?长风社和那沧澜那广场还好吗?”
  弘历道:“您怎么不去问社长呢?”
  “我问他他就会说吗?”
  “当然了,社长对您那个好可是没得说的。社长平时可忙了,但您手术的事情他可是亲自去把关的,和沈总也谈了好几次。”
  车开下公路,驶进小区里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弘历提醒了江淮一句,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回临湖别墅。江淮想今天席谨河也不回来,索性就打算再住一晚,让弘历直接走了。
  上次走时就没来得及打扫,但东西都归回了原位。许久没住的公寓,却依然没积一点灰尘。席谨河知道他不爱每天待在临湖别墅,便时不时让人来打扫收拾。比起前几年的光景,他在席谨河这儿,确确实实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可江淮觉得不踏实。
  席谨河吼他,说他不长记性;也哄他,安慰他,但他觉得不踏实。
  这个不踏实的根本原因在席谨河本身,直接原因却是沈非间。沈非间说席谨河不喜欢他,他是相信的,可席谨河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必要要负责他的手术,负责他以后的人生?他是他什么人呢?合约甲方?席谨河对他再好,弘历不是还叫他“江摄影师”吗。
  江淮心烦透了,但冰箱里没酒,他只好自己下楼买了一打。晚饭被直接忽略,没人陪着,只能靠着落地窗独饮看着窗外夜景哼小曲儿。
  “江边骑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客厅的唯一光源来自电视,开着悄无声息的。托上级的催促,他和叶礼的纪录片已经上映了。江淮看了一次,便来回重播,不晓得在惦记着什么。他后半程因为季衡棠的事件没参与,镜头也少了许多,五十多寸的荧幕上映着叶礼斑驳而皴皱的脸,他说,摄影即生活。
  字幕亮起,镜头转向江淮,他记得这个时候就有音乐了,是钢琴独奏,缓慢而低沉。
  【他在光影浮尘中捧着许久未曾拿起的相机,若有所思。众所周知,当科技发展到一定地步,我们对照片真实度的评价也越来越低……】
  “我觉得科技并不能改变任何摄影师的初衷。纪实照片一直要求的是真相、情节与具象化,它永远不会只从单一层面否认什么。”
  这句话与席谨河问他是否要手术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振聋发聩。
  窗外轰隆一声,铺天盖地的雨。
  《筵席》结束了。

  第 19 章

  19.
  光阴从那酒杯中转了几圈,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席谨河结束手中事务回到临湖别墅,不免有些疲惫。近来G市因着政策原因经济飞速发展,人们大多喜欢拿着手机iPad看东西,对纸媒体未来堪忧被一次又一次提上案头,转型迫在眉睫。裁员也不是没有,但不管人少了还是多了,他这个股东和社长兼顾的依然游刃有余。
  但游刃有余的社长没在临湖别墅找着江淮,还是生气了。转头一问弘历,才知道他又溜回公寓去了。
  “江淮他到处乱跑不着调的,以后不准他再到别的地方过夜,你跟紧点,他要是实在不想回来就给我打电话。”席谨河也没心思睡觉,立刻让弘历带着他往公寓去找人。
  到了地方夜已经深了。席谨河让弘历回去,自己独自上了楼。他没打算吵醒小家伙,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远远便见江淮倒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手里握着瓶还剩四分之一的啤酒,人已经睡熟了。
  席谨河从他手中抽走瓶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伸手把人横抱进了房间去。江淮睡的浅,被掂了下还是醒了。他在席谨河怀里哼了声,问他几点了。
  席谨河摸摸他的头:“三点四十了,再睡会儿。”
  江淮睡得朦朦胧胧地往他身上蹭:“这么晚了还过来干嘛……你明天不去长风社里吗?”席谨河只顾搂住他,自己也不说话。
  tu这段时间各种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件之后,两人似乎终于都累了,互相搂抱着连一丝缝隙也不留,这才一夜无梦。
  第二日先醒的是江淮的生物钟。这些年来他醒过来在身边见到席谨河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从未与他如此贴近。
  这一觉睡了九个小时,连午饭都要错过了。席谨河的睡脸比平常更生人勿近,他眼神中天生带来的那丝冷漠被遮盖,江淮紧靠在他胸腔处,听他呼吸平稳,胸口心跳如镭。
  “看够了?”
  江淮被他吓了一跳,迅速从他怀抱中挣脱:“你难道长了三只眼睛?怎么睡着也能知道我在看你?”
  “习惯了。”
  席谨河这会儿显得慵懒,像一只餍足的狮子,他漫不经心似的问江淮今天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江淮实话实说。他自从退圈以来,是真的每天无所事事,到后来他甚至已经习惯这样无趣的生活,像是提前进入老年期,退休后的日子,钓鱼喝茶看书,只做力所能及的事。但席谨河插手过问这些却让江淮觉得有些意外,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重复了昨凌晨的问题:“你今天真的不去社里?”
  “不想去便不去了。”
  “这话听着新鲜,你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啊。”江淮理所当然,伸了个懒腰,手又不太老实,摸上席谨河的腹肌,来回磨蹭:“你身材是怎么保持的?这几年也没见你去健身房什么的。”
  “我不像你,只吃不动,以后给你找个老师锻炼身体。”席谨河伸手捏捏江淮的耳垂,躲开他不安分的手,去浴室洗漱。
  “‘以后’?”江淮猛的从床上爬起来,有些欣喜:“我们还有以后?”
  席谨河两三步从浴室走出来,阴沉着脸看他:“你不希望有以后?”
  江淮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希望或者是不希望,他没有想好。“席谨河,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乖一点,我就喜欢你。”席谨河带着洗漱后的清香去接近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薄荷味冰凉的吻,“今天陪你。”
  江淮抱着被子:“你最近对我好太多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求我的?海溪地的事情季衡棠和小柚妈妈已经决定不告了。”
  席谨河却道:“我知道。”
  “你知道?”江淮却突然想起什么:“那笔钱是你……”他叹了口气,“是你,我早该想到的。你这样的未卜先知洞察人心,总让我感到害怕。”
  席谨河看着他,平平静静地,没说任何解释:“悔不当初?”
  江淮很快就习惯过来,他半开玩笑地说是啊,不曾想只为了个美人就把自己半生理想热情生命全搭进去,如今却又付诸东流,像是不太好的报应。席谨河果然很快便发怒,他捏着江淮的下颚,端正他的脸看了看,恢复成之前冷淡而疏离的口吻:“不准后悔。”
  “你是喜欢上我了是吗?”
  “是。”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爱上我?”
  “等我足够喜欢你。”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让江淮终于笑起来,差点没像个小动物似的在床上打起滚。他之前从未想过和一个人白头到老,公寓买的虽然是双人床,也不曾想有一天它变得这般小。江淮笑够了,直起腰来:“没想到你这样衡量喜欢和爱,分着等级打着旗号,像完全与自己无关。”
  席谨河像盯上猎物一般望着他:“胆子够大。”
  江淮躲开他伸向自己的魔爪,去淋浴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席谨河穿戴整齐望了望表,说要带他去个特别的地方吃午饭。江淮心说这人老套古板只爱西方那套东西,还能吃出什么花样儿,索性穿着平日的牛仔衬衫,意图给他一个不太高明的“下马威”。
  席谨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叫弘历来,自己在小区停车场开了辆连江淮也没见过的宾利,还是辆敞篷的车型,江淮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辆车?”
  “几个月前,本来打算给你做生日礼物。”
  江淮有些意外,心里高兴却还忍不住问个为什么:“你以前从来不给我过生日。”
  席谨河知道下家伙喜欢,转头看他亮晶晶的眼,把他那些喜悦都收下,笑道:“罢了,本不想告诉你,但蒙骗人还是不好,生日其实是叶礼提起的。”
  江淮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生日可还没到呢,你现在便告诉我,是不是太那啥?”
  “太哪啥?”
  “‘过分’。”
  车绕过半个G市的城市圈,在与临湖别墅几乎完全相反的山林中蛰伏着的是席家本家,踞虎盘龙。
  车里放着音乐,节奏欢快而明朗,江淮望着窗外的风景却渐渐开始不安。席谨河这时已经把车开上环山公路了,他只转头问江淮是否饿地厉害了,对问题一概拒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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