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扰我飞升(142)

　　屋中的灯悄然打开, 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的光里外表没什么变化, 却无端的让夏油杰觉得陌生。

　　灯光下的光里身材修长, 容色殊丽至极，即便不笑不语也尤为动人。

　　夏油杰一直知道光里很好看, 好看到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敢直视光里的容颜，虽然也有对光里的尊重混在其中, 但好颜色是人之本性, 他有时候也会偷偷看光里一眼。

　　然而以前光里从没有哪一刻让夏油杰觉得, 他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纵然此刻光里站在人间, 却也如同神社寺庙里高坐云端，俯视脚下芸芸众生喜怒哀乐的神佛雕像，高高在上，无悲无喜。

　　夏油杰认为自己看错了,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可光里的目光依然淡漠疏离的令他心凉。

　　眼神……

　　光里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透世情、将一切了然于心的平静, 而是世间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漠然。

　　心思细腻的夏油杰想到这个可能，心头便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光里，悟他……”夏油杰努力的试图说点什么，他觉得光里现在这样不对劲，很不对劲。

　　光里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醉了。”光里终于开口了。

　　夏油杰却开心不起来。

　　“刚才悟的话，光里你……”是怎么想的？

　　“酒后之语，岂能当真？”

　　光里一句话就为这件事盖棺定论，是五条悟酒后胡言乱语。

　　哪怕他们两人都知道，五条悟根本没醉。

　　但五条悟本人现在无法为自己辩驳，夏油杰又因为光里明摆着淡漠疏离的态度没办法替五条悟说话，所以这件事，只能这样了。

　　“带他走吧，我未出关，勿要打扰。”

　　光里挥手将地上的五条悟送了出去，夏油杰接住昏死过去的五条悟，看着重新盘腿坐下的光里，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

　　“光里，今天是悟的生日。”

　　“……嗯。”

　　光里简单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门被关上，夏油杰动作有些僵硬的带着五条悟离开，心中百味陈杂，难以言表。

　　他们走后，打坐的光里闭上了眼睛，屋内灯光被熄灭，只留下光里身边阵法运转和他修炼时浮现的浅淡灵光。

　　时间不知静悄悄的过了多久，阵法突然中断，光里随之停下了修炼，发现阵法之所以中断，是因为其中一个阵脚的灵石消耗光了，没得到补充碎了。

　　光里从内乾坤里取出了一批灵石，填补空缺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爱情的喜欢……

　　光里从来没有沾染过情爱，他活得像个苦修士，漫长的时间里除了修炼就只有研究的爱好。

　　换做旁人可能觉得这样的生活单调又乏味，毫无乐趣可言，但光里不觉得，还很乐在其中。

　　情爱于光里是个很陌生的词汇，他没兴趣去了解去尝试，他也不会鄙夷反感，只是单纯的没兴趣而已。

　　所以光里很难理解，五条悟为什么会喜欢他。

　　光里心理年龄长于五条悟太多，因而他首先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对五条悟产生了错误的影响。

　　算起来他们已经认识了整整十年，他一直都是将五条悟当做晚辈看待，一举一动也都是出于纯粹的照拂之心，不掺杂念绝无引诱蛊惑之意，不是他的问题，他问心无愧。

　　那就是五条悟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五条悟重逢后对他越来越亲近黏糊的举动如走马观花般迅速在光里脑海中过了一遍。

　　……

　　五条悟对他的感情变质早就有了苗头，光里现在回忆起来就发现了许多破绽，五条悟的很多举动都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只是光里当时身处局中，五条悟又是一步一步徐徐图之，如温水煮青蛙，将自己的真正意图掩饰在友情之下，他本人的性格也是一旦熟悉就放肆的很，这才瞒到了如今。

　　光力甚至觉得，如果五条悟今晚没有假借醉酒向他表明心意，可能他永远也不会察觉。

　　因为他已经决定放下和五条悟的这段情谊，自然也不会再去回想怀念，更不会察觉五条悟暗藏的心意。

　　至于察觉以后的态度……

　　光里对五条悟并无朋友外的多余感情，而且早已决定割舍尘缘，拒绝他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然方才五条悟就不会被他直接打断想说的话，人也直接弄晕了。

　　灵石填充入阵脚，阵法的微光重新亮起，清淡的灵光将阵中谪仙人的肌肤映照出霜雪般冰冷的色泽，那双璀璨的金眸也仿佛覆上了冰霜。

　　随后，那双看起来不近人情的金眸缓缓闭上，灵光氤氲而生，端坐其中的光里尤为高洁出尘，美都美得高高在上，凡人不可企及。

　　第二天五条悟醒来以后，他从夏油杰口中得到了光里对他表白的看法。

　　“什么叫‘酒后之言岂能当真’？！我根本没醉！”

　　五条悟根本想不到他借酒壮胆的行为反而弄巧成拙，还成了光里拒绝他的借口！

　　都说酒能壮胆，可五条悟不能喝酒，他一口就倒，真喝了酒什么事都干不成的。

　　所以五条悟往身上倒了点清酒，昨晚聚餐时假装醉倒躲过其他人的捉弄后，就想借着酒气把光里的房门打开。

　　这样他见到了光里后也能有个借口，不是他故意打开的，是喝醉了弄错了宿舍。

　　告白其实也是一时冲动，光里一直在闭关不见他，偶尔出来一次见一面，也很快就又闭关了。

　　五条悟很想念光里，一看到光里他心里的激动就忍不住了——以前好歹还能贴贴蹭蹭解渴，现在干脆直接旱着了，五条悟连肉味都闻不到，他哪里忍得住？

　　五条悟这个年纪正是人最躁动的时候，活得清心寡欲的光里才是异类。咒协的工作告一段落回归校园后，咒灵没几个任务也轮不到他，五条悟的精力没处可用，多出来的精力自然全用到了喜欢的人身上。

　　除了对光里的思念以外，连亵渎光里的下流幻想五条悟都不知道想过多少次，激烈难以启齿的是需要天霜剑把他冻起来的程度。

　　幻想如此，见到光里真人后五条悟自然直接告白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五条悟气得砰砰砰拍桌，课桌都快被他折磨得散架。

　　刚好进教室监督学生早读的夜蛾正道看到这一幕，立刻道：“悟，不想背书就出去站着，不要打扰同学！”

　　“杰也没在背书，我没打扰他！”五条悟不服气的争辩。

　　然后他就看到夏油杰装模作样的把课桌上摊开的一本书翻了一页，微笑着说：“悟，我在默背。”

　　“算了，你直接出去吧。”夜蛾正道对五条悟道。

　　“出去就出去！老子还不想继续坐呢！”

　　五条悟气哼哼的出去了，夜蛾正道示意班里余下两个学生继续早读，就转身出去教训态度不端正的五条悟了。

　　家入硝子放下装样子的国文课本，非常好奇的问夏油杰：“夏油，昨晚五条和你真的见到光里了？”

　　夏油杰肯定的点头：“没错。”

　　家入硝子一点都不关心告白被拒的五条悟，她只问：“光里怎么样，他还好吗？有没有被五条吓到？”

　　“光里还好，没什么……变化。不过‘吓到’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

　　“嗐，突然得知自己以为的兄弟其实对自己另有企图，对直男来说不是很惊吓吗？”家入硝子随意的摆了摆手，一副很懂的模样，“光里虽然没对谁表现出好感，但他一看就很直啊。”

　　“硝子，你似乎并不惊讶悟喜欢光里啊。”夏油杰奇怪道，他昨晚知道的时候还很惊讶的。

　　这下子家入硝子看他的眼神也有点奇怪了。

　　“我以为你也是……没想到你也挺直的啊夏油，怪不得……”她说着说着就喃喃自语，以夏油杰的耳力也听不清楚她后面嘀咕了什么。

　　但家入硝子误会他，他是听明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