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和他的小骨头[西幻](25)

　　老图书馆内收藏着许多年代久远又生僻冷门的典籍孤本, 它设在布莱克学堂校内，布莱克学堂又鲜少与亚撒大陆上另外两所学院交流, 导致这些孤本对于奥斯蒙及艾尔柏塔的学生来说，堪称高价难求一见，更别提其中大部分是需要靠亡灵之力或魔力才能催动内容显形的“暗元素本”, 非亡灵魔族之人就算有幸拿到孤本, 也未必能读到其中内容。
　　突然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是可以自由借阅这些需要暗元素能量才能解锁的孤本，知识的力量瞬间压倒了原先的纠结，伊莱将喜悦与内疚齐齐打包扔走, 进入到了可以前去观瞻一番这所神奇图书馆的亢奋状态。
　　艾伦听见亡灵声音轻快的答：【好，都听你的。】
　　他眉心剩余的那点小褶皱便也舒展开：“嗯, 走吧。”
　　主教楼顶层，西边走廊的尽头处, 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两扇高大木门。
　　伊莱跟着艾伦一路走到这里, 他在艾伦停下脚步片刻后才意识到——老图书馆已经到了。
　　【……】
　　亡灵就有些愕然地瞧了瞧眼前两扇木门，不禁左右张望了一番。
　　艾尔柏塔学院的图书馆，是一栋独立的六层建筑。
　　这里, 据艾伦所说就是老图书馆所在的地方，却只是占据了这层楼的一个角。
　　与记忆里熟知的图书馆模样一对比, 这规模落差让伊莱有点不可置信。
　　这就是藏了海量珍品孤本的地方？他忍不住在心底想着。
　　艾伦就站在伊莱身后小半步的地方, 他看着骷髅脑袋左右转了转, 然后维持着半抬起颅骨的姿势直直看着木门。
　　这样的伊莱看起来与平常不太相同, 他显然是处在怔忡和呆愣里，甚至呆的有点……可爱？
　　艾伦便端着一张面瘫脸，不动声色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用词。
　　——他刚才是不是想了伊莱“可爱”？
　　比他年长，比他高届。
　　一两岁乃至三四岁的年龄差距，在学院生活结束后便显得没那么分明，但在尚处于学院读书这个阶段内时，一岁就是一届。大两岁的朋友听上去好像没大多少，换算成高两届的学长，就感到对方仿佛要成熟多了。
　　发觉自己竟冲着一名过去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学长使用了“可爱”这种形容词，艾伦自省了片刻，幸而伊莱还在瞻仰老图书馆大门，没发现他的异样。
　　等沉浸在感概里的亡灵终于回神，他侧过头，看见的就是人类已经恢复神情自若的脸。
　　艾伦说：“进去吧。”
　　【好。】
　　仅通过那两扇平实无华的木质大门，实在是看不出多少老图书馆真正的风采，伊莱把希望寄托于门后的世界。
　　——他没有失望。
　　即使已做好了准备为门后景象大吃一惊的准备，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伊莱还是为目之所及的一切陷入怔忡。
　　那感觉笼统说来，便是眼前忽然一亮，仿佛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门背后的空间开阔到难以想象。
　　脚下踩着的石质平台悬浮于半空，下方深不见底，眼前有一条长长的石板道与平台相连，石板道通向前方的圆形平台。圆台位于整个空间正中央的位置，四周延伸出去六条长石板道，分别通往图书馆六个不同的区域，圆台本身则是办理各项借阅登记手续的老图书馆管理中心。
　　古朴的石转乍看平平无奇，仔细留神才会发现，每一块巨石板上都刻着元素魔纹，大量元素符号按一定规律排布在石板上，与石板本身的天然纹路融为一体，成为了某种不易察觉的装饰。
　　往更暗的地方张望，能看见那些元素魔纹上隐隐有光华闪过。
　　这是一个依靠元素力量创造出来的术法空间。
　　“好久不见。”管理中心的弧形宽桌后，只坐有一个穿着校袍的清秀少女，看起来大约是五六年级在读的模样，尖尖的耳朵和偏灰的肤色昭示着她的亡灵血统，见来人是艾伦，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细声细气的叫了声“老师”。
　　艾伦回应了这声招呼：“好久不见。”
　　女孩是老图书馆的学生管理员之一，基本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老图书馆里，借阅登记管理处仅在借阅高峰才会忙碌上一阵，她在其他时间段里均十分空暇，能窝在宽桌后肆意畅读喜欢的书。
　　这位虽然不是艾伦带过的学生，但因为艾伦在学堂时常来光顾图书馆，两人算是相熟。
　　艾伦和她寒暄了几句，然后领取了孤本古籍区的魔法钥匙。
　　为艾伦和伊莱做入区等级时，女孩好奇的偷看了伊莱好几眼，今天伊莱依旧穿着那身从头包到脚的黑色长斗篷，即使这里已经是布莱克学堂，没有谁会向一名亡灵投去异样眼光，他还是更习惯把自己藏在兜帽下面，像是怕吓到学院里的谁似的。
　　女孩虽看不见骷髅隐藏着的面孔，但同族间微妙的感应让她意识到这也是一名亡灵。
　　孤本区位于整个老图书馆最深处，伊莱先是跟着艾伦踏上与来时方向完全相反的石道，走了长长一段距离后又经过两道元素屏障，才最终进到了孤本区内。
　　【真是严格的防守。】顺利入区后，伊莱回头仔细查看了番他们刚刚穿过的最后一道屏障，低声感慨。
　　最后一道屏障是个形状古怪的防御阵，勾勒阵法的线条是暗沉到近乎发黑的红色，在隐隐闪动的元素光芒下，整个阵法像泛着污浊的血色，让人怎么看都心生不详。
　　“老图书馆的孤本在黑市里本本高价，想要铤而走险闯进来的家伙一直不少。”艾伦随着伊莱的动作回头看了防御阵一眼，“这些法阵都与管理中心的登记系统相连，只容许做了正式登记的对象通过，没有获得许可的对象想要强行突破屏障，就会触动法阵的防御机制。”
　　而触动了法阵防御机制的对象将会是什么下场，参照赫伯特对于擅闯传送阵的对象的描述，伊莱不难猜测到结局。
　　一定是单单一个“惨”字不足以描述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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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同于其他分区是将书籍先按着内容分类, 再一一摆好, 孤本区内所有书都混杂着摆在一起, 阅览者只能从最外侧的书架起开始地毯式搜寻，逐一查找自己也许用得上的东西。
　　先前做登记时, 艾伦留意了一下今日的登记名单，这会整个孤本区内只有他与伊莱在，他稍作思考, 便决定和伊莱兵分两路, 从互成对角线的两个角落开始各自搜寻，一小时后再在中央长桌处汇合，交换双方查找到的数据资料。
　　伊莱的视线在投到那些书架上后就好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似的, 艾伦叫了他第二声，他才恍然回神, 不太好意思的请艾伦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然后一点脑袋：【好,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艾伦微微颔首，他让伊莱就从这处角落开始，自己则往书架深处走, 去向了对角线那头。
　　*
　　一本黑色硬质封面的笔记本，夹杂在左右同样全黑封皮的两本手稿中。
　　艾伦第一次扫视这层书架时, 完全将它忽略了过去, 他在准备前往下一个书架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拉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拉力让他顿时神经紧绷, 指尖先驱动了元素力量后才警觉回头，后方却空无一物。
　　那里不存在任何能拉他一把的对象。
　　“……”
　　在原地站了一会，艾伦缓步走回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依照自己感受到的拉力大小做了个计算，发现那股拉力多半是想将他拉回这里。
　　再次逡巡了刚刚才扫视过的书架一遍，艾伦的目光终于落在那本硬壳笔记本上。
　　说不上是什么吸引了他的目光，但他在又一次打量书架时，一眼看见了这先前还存在感微弱的笔记本。
　　除去与左右两侧的手稿挨的过近，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将其抽出之外，这本笔记本看上去与普通笔记本没什么不同，艾伦在打开它之前仔细检索了它一番，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附加术法存在的痕迹。
　　没有附加任何元素术法的书籍，在孤本区实属罕见，艾伦不太确定笔记本上面是确实没有任何附加术法，还是它的附加术法极其高深，以他的能力还检测不出来。
　　怀着疑惑，艾伦谨慎地翻开了笔记本，他的指尖汇聚起的元素能量一直没有散去，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机情形。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像翻开了一本普通笔记本一样，打开之后即是扉页，后面的内页中前一半是记载了一些术法心得和日常记录，后一半多了不少铸造知识与锻造技巧。
　　艾伦盯着笔记本内某一页开始出现并出现频率极高的某个名字半晌，改变了原本随意靠着书架的姿势，他慢慢站直身体，带着某种不可置信，将笔记本翻回刚刚粗略跳过扉页。
　　扉页的右下角里不起眼的写着一个名字。
　　劳伦斯。
　　比起“劳伦斯”几个字符更吸引艾伦的，是它后方添注的姓氏——瓦尔。
　　早已耳熟能详的姓氏，昨夜才刚自赫伯特口中听说过的名字，无论是“劳伦斯”还是“瓦尔”，对于艾伦来说理应都不陌生。
　　然而将它们结合在一起，却让黑发青年足足愣了好几分钟，他盯着这只写着一个名字的扉页看了半晌，心底的疑问转成了一个凌乱的线团。
　　夜族两大纯血世家之一的瓦尔一族，与霍尔的挚友劳伦斯，任何一个有关霍尔或夜族的传说故事里，都未曾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
　　因为它们看上去过于“南辕北辙”。
　　传说中的英雄勇者，出生于最抵触暗生物的安其罗的天才剑客，一生斩获作乱魔兽无数，敢于挑战最穷凶极恶的邪恶之徒。
　　这样的一名对象，又怎么会与一个魔族家族出现纠葛，还与对方的族人结为挚友呢？
　　这组合处处透着不合理，艾伦在有片刻后终于缓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忆起他听过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