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纸片人都是龙傲天(57)

　　小人坐下后，小溪拿着毛巾开始给他擦头，温热的水沾在头皮上，小人打个颤，头上的手停了一下。
　　小溪：“还凉？”
　　小人摇摇头。
　　不凉，虽然他没法精准地感觉得到，但一定是不凉的，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会比他凉。
　　头上的动作继续，小人低着头都看泉水，泉水里有两个人影。
　　头顶上的房顶是透明的，月光透过房顶照下来，在温泉中倒影出两个人的样子。
　　他在给自己洗头。
　　洗头。
　　洗头这样温情的事，从小时候就应该是母亲来做的。
　　遥远的记忆铺陈而来，小时候，他去小朋友家玩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他妈妈正在给他洗头。
　　小孩皮肤稚嫩，眼睛敏感，害怕地闭紧眼睛，双手握成小拳头，怕热水和泡沫流到自己眼睛里。
　　妈妈在他身后，动作温柔，轻声细语地说：“宝宝不怕，你看妈妈不会让它们进到你的眼睛里。”
　　紧张的小孩松开了攥得紧紧的手，虽然依然不敢睁开眼睛，但没那么害怕了。
　　温温的水轻缓地冲掉头上泡泡，流过每根头发，滋润发根，小孩露出稚嫩的笑，“妈妈。”
　　妈妈笑出轻柔的宠溺。
　　当时他站在门口看着，眼里装满羡慕和好奇，心想如果是他一定不会怕。
　　如果只是如果。
　　没有泡沫，只有水贴着头皮，额头的碎发被打湿，一只手护在眉毛处，拿着毛巾不时地擦过，他睁着眼睛一直等着。
　　没有等到，即使没有泡沫也没让水流入眼睛里。
　　身后的人站了起来，他起身离开温泉。
　　小溪：“洋洋，你在这里泡一会儿，我去给买衣服。”
　　小人垂下眼，眼里没有情绪，只是觉得又冷了，再次回到那个冰天雪地里。
　　温泉这里有四身衣服，他们都有，后来连礼礼也有一身穿着泡温泉，洋洋也该有一身。
　　临走时，小溪再三叮嘱，“洋洋，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看小人的后脑勺，小溪无奈地跑着下去，熟练快速地从宝宝那里抱回一身衣服。
　　因为担心小人，他一路小跑，直接推门而入，没想到会看到门内这样的景象。
　　本来该在温泉里泡着的小人，站在温泉旁边，他没穿上衣，那个破破烂烂的上衣被他放在地上，上面装满了花和草，两个袖子被移开，看起来是要用上衣包住这些草。
　　而他手里正抓着一把草，嘴里也塞着草，呆呆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似乎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黑漆漆的眼里好像有光闪过。
　　愣了一会儿，小人把手里和嘴里的草放到上衣上，把两个袖子系上一个结，里面的草被捆在一起，背在光溜溜的身上，这样就要朝外走。
　　小溪傻了。
　　怎么背着小包裹就要走了？
　　你那么小一点，上衣也小小的，能背多少走啊？
　　小溪：“那个，你要不要多带一点走？”
　　【洋洋心情值-1。】
　　嗯？
　　终于有情绪波动了？
　　可是为什么是减1？他说错了什么？
　　难道是还想泡一会儿？
　　小溪：“我衣服都给你买回来了，你再泡一会儿吧。”
　　小人背着包裹，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
　　庄溪只能推测这个建议没让他不开心，于是按住小人把他移向温泉，还没落下时，庄溪还在担心他背上的小包裹怎么办，却发现小人自己将包裹悄悄滑到温泉边上去了。
　　这一个悄咪咪的小动作让庄溪轻轻笑了起来。
　　他也是想泡温泉的啊。
　　刚才自己让他多带点走，他才会不开心，不开心的不是“多带点”，而是“走”。
　　把衣服给小人，“你换上衣服多泡一会儿，我在门外等着你一起回家。”
　　走之前，他弯腰摸摸小人的头，小人现在面无表情的脸看着都很可爱。
　　通过他的小动作，庄溪觉得他的面无表情不是冷酷，反而有点天然呆的感觉。
　　又忽然被摸头了。
　　小人条件性地又伸出手，这次手还没伸出温泉就停住了。
　　洋洋转头看向他的背影，站在温泉里一动不动。
　　而小溪走到门外，一边等他，一边拔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洋洋喜欢这些草，但庄溪想给他多准备一些。
　　初来乍到，他紧张，庄溪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想相处，只能多为他做一点小事。
　　绿油油的小草被分类放好，圆叶子一堆，长叶子一堆，根部的泥土被甩的很干净，规规整整地放在一起，小溪还蹲在的地上一棵一棵认真拔。
　　小人穿着新的衣服出现在门口，那个小包裹还被他背在身上，甚至还多了一个，裤子包裹着草卷成的。
　　他看向地上的两堆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两堆草很可爱，比他背着的要可爱许多，视线从草堆移到那个人身上，他正好转身，弯弯的眼睛对上他的，手里花朵递向他。
　　月光下背着两个小包裹的小人就僵住了。
　　有什么无可躲避的东西柔软地将他包裹住。
　　那个人弯着的眼睛，眼睛里脉脉的笑意，好像有温度，比温泉还温暖，暖到一身冰寒开始有融化的迹象。
　　小溪：“泡好了？我帮你拔了这些草，我们一起带回家吧？”
　　洋洋看向那些珍贵的草，又看向这个暖呼呼的人，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穿着泡温泉的泳衣，背着两个小包裹，包裹着上插着刚才小溪递给他的小花，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溪笑笑，什么也没说，只给他盖上一个大毛巾，抱着一堆草带着他朝山下走，他走得很慢，生怕只有一个健康值的小人忽然出现什么问题。
　　小人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回到房间后，小溪把草放在床脚边，“洋洋，你今晚就住在这里，不对，不止是今晚。”
　　庄溪按着小人，把他放到床上，小溪坐在床边他的专属小板凳上，面对着洋洋，“你看到那个正在建设的小房子了吗？那是给你建造的。”
　　小溪：“在房子建好之前，你就一直住在这里，等你的房子建好，再搬到你自己的房子里。”
　　小溪：“和你房子挨着的第一个是礼礼，就是那个穿着小裙子的，另一边的两个，少了腿的是远远，蒙着眼的是泽泽。”
　　小人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庄溪叹了一口气，怎么就不说话呢。
　　小溪：“洋洋，不管怎么样，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没法选择。”
　　【洋洋心情值＋2。】
　　嗯？
　　庄溪眼睛一亮，终于有反应了，还一下加了2个！
　　本来挫败的庄溪，心情立即上涨。
　　小溪按倒洋洋，给他盖上被子，“洋洋你快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小溪：“我给洋洋做一身衣服吧！洋洋喜欢什么颜色的？”
　　小人愣了一下，苍白的手指指向了小溪抱回来的那一堆草。
　　小溪点点头，“原来洋洋喜欢绿色啊，绿色好看。”
　　小人一直看着这个人，没想到他真的开始做衣服了。
　　桌子上放着他搬来的小篮子，小篮子里装着各种型号的针，各种颜色的线，剪刀，米尺等工具，他裁好浅绿色的布，坐在床边，一针一线地缝衣服，做这种只有奶奶会做的事。
　　窗外一片静谧，没有痛苦的撕喊，没有刺耳的枪声，没有慌乱的脚步，只有风吹草动声。
　　暖暖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垂着长长的睫毛，轻抿着唇，绿色的线在柔软的面料上留下细密的针脚。
　　温馨的让人恍惚，温暖到让人想落泪。
　　时间过得很快，一身简单的衣服很快就做好了，小溪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明天就穿它啦。”
　　小溪做衣服的时候，庄溪一直注意着洋洋，他依然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一副面无表情不领情的样子，只是会一直偷看，看一眼再看一眼，好像小溪做的是什么能让他耽溺其中的事。
　　他在这里安静下来了，一身防备的尖刺偃旗息鼓。
　　小溪摸摸他的头，果然那双手没有条件性伸出来打他。
　　小溪笑眯眯地，“晚安，我们明天见。”
　　话语落下，小溪转身离开，可他一步都走不掉，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小溪又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那只苍白的小手，从袖子上移开，没有被他收进被窝里，而是被他举在他们面前。
　　伸出那个没有指甲的大拇指，缓慢地弯曲了两下。
　　那只苍白的手指缩回被子里，一动不动，主人低着头，以为对方看不懂。
　　一般人都看不懂，就是因为他看不懂，所有他才愿意做出这个动作，可没想到那个人一直没走，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他抬起头，看到一直弯着眼睛笑得像小太阳的人，神情复杂，眼里满溢着让他心脏酸酸涩涩恢复跳动的东西。
　　庄溪本来想退出游戏了，没想到小溪被洋洋拉住。
　　对于这个一直不愿意开口跟自己说话，健康又堪忧的小人，庄溪其实有一点点挫败。
　　只有一个健康值，肯定是有什么致命的问题，可是不管他做什么，洋洋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庄溪安慰自己，他刚来的时候还那么凶残地打架，现在在自己面前放下防备已经很好了。
　　安慰好自己，没想到被拉住了。
　　庄溪期待地等着，小人拉住他，是不是愿意跟他说话了？
　　没想到他用残损的拇指，比了一个庄溪再熟悉不过的手势。
　　手语，“谢谢”。
　　一股酸涩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游戏外庄溪眼眶有些涩，小人低着头，手指缩进被子里，庄溪脑海里一时出现无数个过往的场景。
　　他知道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要伸出手指对陌生人比划哑语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