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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工生命谈恋爱(12)

作者:睡芒 时间:2019-01-20 18:14:25 标签:励志人生

  布鲁斯说,“皮糙肉厚,没大碍。”
  这才让崔梦忱松了口气。
  “薛璜为什么……要……”他犹疑着开口,平时看着薛璜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崔星灿憋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他问,因为崔星灿的反应实在奇怪,不然薛璜会无缘无故找他们麻烦?
  “没。”他硬着头皮道。
  崔梦忱更加笃定,“你干什么坏事了?”
  崔星灿却捂着伤口哑着嗓子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崔梦忱着急地追问,眉头蹙成了一条扭着的粗线条,手无处安放,只能搁在他的另一只手上。
  “医院到了。”司机按下了计时表。
  崔梦忱找出零钱给他,扶着小结巴下了车。
  “算了,我现在不问你。”他放弃追问小结巴到底对薛璜做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肯定不是小结巴的错,崔星灿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那就是个连蚂蚁也不忍心踩死的好孩子。
  不,你错了。布鲁斯想着,大概也只有你认为他是个好孩子了。
  薛璜挂了电话,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
  在松软的地毯上手机被砸成了几个部件,可见他有多么愤怒。
  现在只有一个好消息,因为没人知道他才是幕后。
  光脚踩在地板上,薛璜拿起床头的书,打开书页,里面夹着几张作业纸。
  那是以前崔梦忱抄得英语单词。他收作业的时候撕了几页。
  他捏着作业纸右下角,那里有些发皱。
  也只有他,才会把几张作业纸当成宝一样珍藏着吧?
  这个人的字迹和他人一样,瘦长而优雅得弧度,尾端却发硬。

  CHAPTER 13

  医院永远都是最人声鼎沸的社区建筑,排了老长的队伍,他甚至还不要脸地插了那些脸上只剩下悲痛的人们的队,才挂好号。
  诊室门口也同样,等待着焦急的人群。似乎那小小的诊室就是个沸热的锅炉,所有人都排着队等着下锅,煮熟,捞起来。
  “你别慌啊,我、我不疼的。”反倒是崔星灿来叫他不慌了。
  崔梦忱对他横眉竖目:“我都是为了谁啊!”
  两个人抓紧对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等了很久,崔梦忱没看时间,但知道肯定很长了,才轮到他们。
  “打架弄的?”医生皱着眉头查看着崔星灿的伤口,“才多大啊这么没分寸?”
  崔星灿没说话,其实他心里可得意了,别人做不到对上十个人还只受了这么点小伤吧?可他要真这么表现出来了,估计弟弟能对着他的脑袋再锤一顿的。
  他们去了帘子后面,小护士替他包扎的,只有包扎的那两分钟,那年纪不大的小护士眼神才是没落在崔梦忱脸上的。
  崔星灿差点儿就没忍住砸了托盘,“你看什么看,家里没弟弟吗?!”
  有,只是没这么好看的。
  小护士包扎的时候也是没忍住,多使了三分劲道。
  “好了。”她收起剪刀和绷带,“一个星期来换两次……不,三次也行,唔……”她眼神又看了看崔梦忱,“不过四次最好……我姓吴,下次直接来找我换药,不收钱。”小护士屈服于美色,也干出了滥用职权的事来。
  崔梦忱赶紧拉着暴怒中的小结巴离开,别待会儿会被当成医闹给抓起来了!
  在医院包扎了以后便打车回家,崔梦忱几乎是盯梢般盯着他这一路的,生怕他动作一大,伤口便裂开了。他最终也没问小结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得罪了人薛璜,但原因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他肯定不会为了这种事去责怪小结巴的,在两个人的刻意逃避下,这件事的起因仿佛就此揭过。
  崔星灿脸上的伤口遮都没法遮,韩老师把他臭骂了一顿。他也只是低着头没反驳。崔星灿很想摔了筷子问:“你们真的有爱过我吗?”
  崔教授一见桌上气氛没对,出来打圆场:“我年轻时候也为了你妈打过架,男孩子嘛,伤口是勋章。”
  韩老师只是冷哼,似乎这老夫老妻间,也出了什么岔子。
  崔星灿默不作声地扒拉着饭,将饭粒扫得一干二净,就进了房间。
  “明天你别去学校了,我给你请假。”他蹬掉拖鞋,盘腿坐在床上。
  “怎么不去,”他倒是倔强,“我、我得载你啊!”
  “载什么载,”崔梦忱黑着脸,“当医生的话是耳旁风啊。”
  但崔星灿是真没听到医生说了什么。
  “那、那、那你也别去了……”他出了个不靠谱的主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做什么。
  “我得去啊,”崔梦忱托着腮说,“我又没受伤。”他还得去收拾薛璜呢!
  崔星灿却是一脸不愿意。
  崔梦忱忍不住笑笑,“就一天你都离不得啊?”
  “一分钟都不、不行!”崔星灿特认真地说。
  两个人并着坐,这时候崔教授推门而入。
  “说吧,为什么受伤的?”
  “因……”崔星灿刚想说是自己惹事,就被弟弟打断了,“因为我!”他脸上微微带着羞愧,“有人想教训我,哥哥就……”
  崔星灿脸上带着愕然,“不……”
  “你别帮我说话了,这事儿是我的错,你不该受我连累的。”崔梦忱再次打断他。
  崔教授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因为表面看来,还有通常情况下,都是崔星灿在帮这个弟弟隐瞒实情,无论是踢球砸了玻璃,还是骑车撞了人,崔星灿都是一律自己承担。无论那话听起来是否可信,他都会首先承担。
  睡觉的时候,崔梦忱死活不愿意挨着小结巴睡了,“我睡姿你不是不知道,踹你伤口了怎么办?”
  “那就踹吧,那我也、也要抱。”他很无赖。
  “你是21世纪的人了,”他一脸正色,“你还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儿,你都要17了,别这么像小孩子成不?”他有时候是搞不清楚,他们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虽然自己的年纪的确是水分十足,可小结巴,完全就是没长大啊!
  崔星灿用行动说话,他一把将人抱住,夹住弟弟的双腿,“这样你、你就不会乱、乱动了吧?”
  崔梦忱沉默了两秒,别开头,“随便你好了。”
  崔星灿只是笑。
  “老崔,你给我说清楚,这短信是怎么回事?”韩老师尽量平静着语气,她手里抓着崔教授的老年机,指着他。
  “你就当发错了吧。”崔教授的解释也是干巴巴。
  “什么叫我当?”韩老师冷笑,她提高了音量:“你不给我说清楚今天我们都别睡了!”
  “更年期还是疑心病?”崔教授和她杠上了,字字句句都是在激怒他的妻子,“我不想跟你吵,孩子也睡了,待会儿别还把邻居吵醒了!”
  韩老师抬着下巴,不愿示弱,“这短信是谁发的?女学生吧?”她按开手机打开证据,“需要我给你念念么?”
  崔教授拧着眉毛,声音又低又怒:“我不也没回么!”
  “这么多年了,你行啊,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韩老师上下扫着崔教授的肚子,嗤笑,“也没想到,现在的女学生,这么饥不择食了。”
  崔教授躺在床上同光脚站在地上的韩老师对峙。
  她还理智尚存,否则现在已经摔了酒瓶指着丈夫了。
  崔教授虽然已经四十好几了,肚子大的宛如怀胎三月,头发也半秃不秃,只有可怜的几根毛发硕果仅存。韩老师每天四处打听着生发偏方,就是为了救他那头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了的脑袋。
  虽然这样,可架不住崔教授授课时候迷人,说话风趣,写的一手好字,频频在文学杂志上看到刊登着他的文章。这样的一位教授,有女学生喜欢,也不值得稀奇。
  可韩老师就是要把他往死里贬低,似乎不这样,就没法平息她的怒气。
  “真的,我跟那学生什么都没有,早把她拉黑了,没想到现在还换了电话号。”崔教授的解释无法让她满意,韩老师甚至觉得,这很难成立。
  房间里那没什么亮度的灯泡,衡量着两人最后的尺度。
  崔梦忱还是被吵醒了,他睡眠浅,何况崔星灿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浑身火热不说,老二还直戳戳地挺着。
  这房子隔音差,他听得清晰。原来不是错觉,韩老师和崔教授,是真的出岔子了。
  看来明天这楼里的教职工团体就会传出绯闻来了——关于崔教授和某个暗恋他的女学生,估计能让楼上何教授当做谈资笑一年的。
  崔星灿睡得很香,崔梦忱更不愿动了,他闭着眼睛,手从小结巴胳膊下抽出来,捂着他的耳朵。
  要是崔星灿听到了这些,才是更大的噩耗吧?
  布鲁斯屏蔽了那些吵闹的噪音,崔梦忱重新睡着。
  第二天一早,崔梦忱看见的就是韩老师红肿的眼圈,崔教授疲惫的神情。
  连韩老师这么坚强的人都哭了,看来这事儿挺严重。他偷偷看了崔星灿一眼,希望他别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崔教授什么都没吃便走了,韩老师把碗筷收拾了,“快去上学吧。”她平静地说。
  崔星灿跟着他下楼,心说:梦忱好像忘了他昨天说让我今天别去的事儿了,真好,不用一个人在家了。
  他们走到A大的门口,崔梦忱拉了拉书包带子,“你……”他想说等一会儿你就自己回去吧,但看着崔星灿那一无所知的脸便顿住了,他换了句,“算了,我也不去学校了。”
  看来收拾薛璜的事儿得延后了。
  他几乎能想象要是这件事没有平静地安定下来,崔星灿会受多大的伤。
  尽管这对父母一点儿也不称职,可对于崔星灿,他们就是天。天都塌了,那还剩什么?
  “那、那我、我们干啥去?”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开心的表情,无忧无虑地让崔梦忱心又是狠狠一刺。
  “游乐园去,我想坐过山车。”他说。
  这个五月的星期五,天空中罩着几片乌云,仿佛在预兆着崔家人即将到来的不幸,摇摇欲坠的暴风雨,让人恍如踮着脚尖站在二十米高的水泥森林。
  没过多久,崔教授和韩老师果然宣布离婚了。
  他们坐在餐桌的两头,态度俨然相同,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好了。
  崔星灿没哭也没叫,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心底的悲伤。
  韩老师搬到了中学提供的的职工寓所。
  有时候她白天下楼去上班,会看到满地的烟头,那是老崔喜欢抽的软云。她很想哭,却提不去再多余的感情来了。
  韩老师住的地方很小,他们去的时候差点觉得这屋子再多站一个人就得崩塌了,三个人蹲在沙发前的小茶几吃了晚饭,沉默的一顿饭,连电视伴奏都没有。韩老师也不再说今天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哪个家长又怎么怎么了。
  送两个孩子下了楼,她重新回到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水龙头冒出一小汩水,便停了。韩老师满手的洗洁精泡泡搁在盘子上,她抓着水池的边缘,对着那狭小的窗口,视线所及处的红旗杆,无声地哭了起来。
  直到放了暑假,崔梦忱才想起来,这么多事一齐发生,他居然忘记找薛璜麻烦了!
  可到了后来,薛璜半个多月没来上课,他想找麻烦也捉不到人。
  他忙着安慰小结巴,想让他走出伤痛,不厌其烦地为他抹泪水,抱着他的头一直说,“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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