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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缉灵组(92)

作者:夏汭生 时间:2019-01-01 15:17:27 标签: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强强 爽文

  歪打正着地破坏了某人的计划。
  陈启星被甩出去,脊背重重砸在阴冷的墙壁上,苟延残喘保下一条命的同时,气得呕出一大口鲜血来,脸色陡转苍白,匍匐在地上半天换不过来。
  “女中豪杰。”鱼霄阴阳怪气地鼓起掌来,“你是替爱人报仇来了?”
  从始至终,这是茅楹第一次见到鱼霄的庐山真面目,她惊诧于死对头并不可憎甚至很是人模狗样的外表,略微有点恍神,怪只怪那帮男人将她护得严实周全,令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真正危险的人物。
  然而,再怎么坚固的象牙塔也总有倒塌的那一刻,就算微不足道如她,也不得不选择执起手中生锈的长矛,刺向看上去固若金汤的强盾。
  她拉开架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微抬下颌,双手撑鞭,这个姿势有效地掩饰了她严重不合格的信心,剩下的,她从言语上找补:“哼,姑奶奶是来替天行道!”
  茅楹比一般女人厉害的地方在于,她的行动力永远能跟上自己撒泼耍狠放出去的话。
  “替天行道”四个字刚一落地,她柔韧的身体噌地弹射出去,与她手中的桃鞭化为一体,转息间袭向鱼霄头面,快到只能捕捉到依稀残影。
  鱼霄没动,他像是压根不屑费劲躲闪,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杵在原地当靶子,目光还停留在陈启星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上,若有所思。
  无骨毒蛇一般的桃鞭从暗处抖露真迹,瞄准要害,绞缠上咽喉。若是寻常恶灵,被法器拿捏住薄弱之处,要么屈膝求饶,要么负隅顽抗,鱼霄显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他抬手抓住了鞭子。
  桃鞭浸足了尸油,鞭把上还裹满了重重符咒,威力不小,能消魂灭魄,脖子和掌心被灼烧的地方冒起滋滋黑烟,鱼霄只是稍稍皱了一下眉。
  手中的鞭把传来一阵反向的电流,茅楹暗道不好,瞬间做了决定,弃鞭保命,硬生生在半空将自己的身躯对折,松开鞭把,想及时撤身落地,避开反攻。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顺着鞭子袭来的强劲法力带着星陨般的冲力朝她疾射而来,如海浪风潮,阵阵松涛,与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即使是适时松手,仍是被边缘余威击中,身体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整个人如同断线纸鸢般砰然落地,口鼻出血。
  “混……蛋。”
  在清醒认知到敌我实力相较悬殊的刹那间,没顶的绝望席卷了茅楹的四肢百骸,她遍体生寒,攥紧了满是尘土的手,浑身抖如筛糠,不是因为惊惧,而是因怒火攻心,是弱者在碰上不可战胜的强敌时对自己实力不济的滔天愤怒。
  她一拳砸在身下的石板地上。
  头顶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落在耳朵里就成了跟赤.裸裸的嘲讽。男人对她没有兴趣,径直转身,打横抱起陈启星。
  余光里,桃鞭颓然缩在三米外,是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的距离。
  就到这里了吗?
  耳朵里满是呼哧呼哧的喘鸣,手脚也浑然不听指挥,茅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力量迫使她后腿蹬地,猛然跃起,一个打滚重新握紧了武器,扭身袭向鱼霄毫不设防的后背!
  这一招因出其不意而收效显著,长鞭直接撕开了鱼霄的灵体。
  陈启星湿了依仗,一声闷哼,再次砸落在地,这次他直接昏了过去。
  茅楹心头闪过一秒钟的狂喜,很快就消失在身后空气急速流动的异动中。身体比大脑转得更快,横鞭回防的同时,她把怀中威力最大的几张五雷符统统搜刮出来,闭着眼就嗖嗖嗖扔了出去。
  瞬间碎石迸溅,灰尘漫天,茅楹挥手驱散眼前烟霾,再睁眼时,与一双似笑也嗔的凤眸对上,那双眼的周围有细细的纹路,一直延伸至鬓发,瞳孔幽深,茅楹能读出其中的不耐烦和凛然杀气。
  “呸!”她突然张狂地笑起来,啐了一口,吐了对方一脸口水。
  然后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只半透明的手状似随意地抬起,平举伸出,缩地为寸,冷漠地贯穿了她的胸口,攥紧了她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居然没淌出血来。茅楹含胸收腹,脑海里嗡的一声,第一时间闪过的居然是这种可笑的念头。既然没出血,怎么还会疼?
  在鱼霄眼中,这个女人跟这墓穴里所有给他陪葬的陶俑铜器别无二致,准她活便活,想她死便死,实在不值一提,是不开心了就能随手碾成齑粉的死物。不巧,现在他就有点不开心,只要拢拢指尖,掌中那世间最精巧的小东西就会停下它三十年如一日的机械运动。
  他本来以为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冥冥中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不断将他往外推。
  “咦?”
  鱼霄眯起眼打量女人全身上下,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她脖子上的红绳。他伸出另一只手,那道红绳隔空被挑起来,衣襟里带出一只金黄色的锦囊,绣着平安咒,缀着祥云结,于昏暗中发出温和的光,一亮一灭,宛如活物在呼吸。
  茅楹动弹不得,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鱼霄。
  “原来是这个挡厄挡灾的小玩意儿。”看表情,鱼霄猜出了里面装的东西,指尖上钩,欲撕毁锦囊。
  茅楹强忍住闭眼认命的冲动,屈辱不甘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绛紫色的嘴唇染着鲜血,不住地颤抖。
  难道真就止步于此了吗?
  鱼霄看着她,悲天悯人地啧啧两声,下手却毫不留情,锦囊瞬间被撕成褴褛碎片,里面兜着的一截漆黑条状物应声落地,胸口漏风,茅楹噗地喷出血来。
  血线穿过鱼霄的灵体,落到青石砖地上,鲜艳夺目,刺痛了来人的视网膜。
  鱼霄面色剧变,倏地收手,扔下奄奄一息的猎物瞬移出数丈远,一道黑影紧跟着飞身钻出,追击而去。
  就在茅楹颓然倒地的功夫里,一红一黑两道飘忽不定的身影已经激烈交手数十招,时而漫空追逐,时而重叠纠缠,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罡风滔滔,墙壁上留下大片大片法力攻击的痕迹。
  茅楹只觉得全身力气被抽空,她倒下了,却没倒在冰凉的地上,而是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没看清是谁,残存的体力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不足以支撑她辨别来人,好在潜意识先一步得出结论,安全感强势俘获了惴惴不安的心,任务完成,她放心地坠入黑暗。
  陆惊风将人抱至避风的角落里放平,检查完伤势,匆匆处理了外伤,喂了几粒费天诚留下的速效救心丸,再将之前茅楹赠予的锦囊翻找出来,揣进她兜里。虽然仍旧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宝贝,但眼看着这东西刚刚救了她一命,戴着总比没有强。
  将人安顿好,他转去察看另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陈启星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衣服上满是血渍和污垢,一声不吭地躺在那儿,胸膛微弱的起伏可以忽略不计,远看就跟死了一样。探手一测,脉搏和心跳还算正常,就是体温低得骇人。
  看了两眼,陆惊风摇摇头,绕过他往回春鼎走过去。
  准确来说,目的地是回春鼎后方的主棺椁。
  林谙一人分饰两角地拖住鱼霄,堪堪打个平手,这要是放在外面,鱼霄断断不可能拥有与阴兵之主相抗衡的实力,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地利不和。这是鱼霄的主场,这个墓室里绝对有什么东西能源源不断地给它的主人输送能量。
  陆惊风自然而然将目标锁定在鱼霄的棺材。
  石棺的棺盖很沉,人力无法撼动分毫,陆惊风推了几把,无果,搜寻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砍刀上,就是之前陈启星用来劈血竹的那把。
  在器具的辅助下,陆惊风艰难地撬开一条缝,刚想探手往里摸,鱼霄有所感应,察觉到他的意图,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生生挨了林汐涯雷霆一击,转身就朝这边气势汹汹地飞掠而来。
  陆惊风不得不见招拆招,在业火疯狂的攻击与防御中,仍被逼得步步后退,一寸寸远离那副棺椁。
  瞧对方这有如惊弓之鸟的样子,棺材里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其软肋所在。
  陆惊风与林谙交换一个眼神,默契联手,以推土机般碾压的打发合力推进。
  林汐涯与鱼霄都各自把自身的全部法力上调至巅峰状态,一个红衣如火,烧红半边天,一个黑雾缭绕,森冷如霜雪。煞气四溢的对峙中,铺陈开千军万马的对垒之势,大有遇山开山,遇河断河的沉沉气场。红衣的背后,幽蓝业火垒成通天高墙和万千箭矢,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前有拦路虎,后有断头铡,进退维谷之际,鱼霄冷笑迭迭:“呵,二打一,你们也就这么大的本事!”
  林谙挑眉,不欲多说废话:“本事不大,对付你足够了!”
  话音一落,林汐涯率先发动进攻,陆惊风紧随其后。
  鏖战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几分钟,可能几小时,生死相搏的战役里对于时间的感知力会直线下降,陆惊风肉体凡胎,体力不能跟那两个打得热火朝天的灵体相提并论,他出声提醒:“鱼霄始终没离开过棺椁超过一米。”
  林谙会意,手上掐诀,林汐涯同时收到讯息,改变战术,尝试着拉大战圈,多使用远距离攻击,力求将鱼霄引出石棺周围一米的圆圈。
  陆惊风冥思苦想,最终采用盗墓搬山派不入流的手法,趁鱼霄的注意力被分散,掏出五雷符,脚步如飞,出手如电,迅疾地给石棺的四面棺壁贴上,贴完就捂着耳朵撤退。
  “轰隆”一声巨响,棺椁被炸得粉碎。
  “你找死——”
  鱼霄怒极发狂,一个推掌,地面石板几波暴起几波落下,青砖瓦砾被强劲的气流轻易裹挟席卷起来,在半空中狂舞打转,尽数飞向陆惊风,将其打得几乎嵌进墙壁。
  陆惊风瘫下去,捂住嘴,咳嗽几声,嘴里涌上温热的腥膻,液体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自手指缝隙间淌落,他不甚在意地反手一抹,忍着晕眩和呕吐的欲望,语出讥讽:“怎么呢,炸了你老巢不舒服了?”
  鱼霄不说话,他终于撕掉了表面的悠哉和假笑,露出底下的阴鸷、偏执和冷酷,一身肃杀,喋血的双眸紧紧盯住陆惊风不放,浑身戾气暴涨,连阴兵之主都无法寸进分毫。
  他开始念起诡异变调的古老诅咒,陆惊风听得分明,瞪大了眼睛,如坠冰窟,心中陡地燃起直可毁天灭地的澎湃怒火。
  这段音律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是当年那个将午暝化成一滩血水的阴毒咒术!
  穷途末路又想故技重施,陆惊风怎会再给他这种机会?
  焚灵业火被快速聚拢成无数柄炽烈的重剑,旋转飞腾,自四面八方朝鱼霄猛刺过去,鱼霄不闪不避,只专心念着口中咒语,一双眼淬了毒,一瞬不瞬地落在陆惊风身上。
  他在赌,是他的嘴皮子快,还是陆惊风的业火更快。
  事实证明,场外救援的速度更胜一筹。
  “喀哒”一声玉石相撞的脆响在墓穴中突兀地响起。
  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在唇舌齿间低回婉转,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千年未品尝过惊惧是何滋味的鱼霄翻转眼珠,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躺过的棺椁——满地齑粉中,俊美的男人拿着一块青砖,将碧绿通透的玉碟拍成两半。
  那是,那是他身为先帝臣子最后的凭仗……
  碎了,就这么碎了。
  鱼霄怔怔地后退两步,失了神,承受不住般跌坐在地,如雪的白发自肩头滑落,姣好的面容迅速枯萎衰败,光滑的肌肤上皱纹蔓延,沟壑丛生,他的身影迅速黯淡下去,如风中烛火般颤颤巍巍,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逝去。
  大厦倾倒,高山崩裂,长河断流,有时仅仅也就眨眼之间。
  林谙捋着因高度紧张而痉挛抽搐的小臂肌肉,无视了喃喃自语的鱼霄,越过他,径直朝陆惊风疾步走来,他的步伐有些不稳,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跟前,一把将同样力竭虚脱的人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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