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的正确打开方式(22)
“融合？”华昱有些不解：“为何之前记忆是分离的？”
“十七年前，九州升灵阵送走了最后一个僵尸王的魂魄，封印解除，我从地宫离开。”卫修回忆着：“天道说我功德圆满，可以飞升了。但我那时并不想飞升，连活着都觉得太累。我之前的人生，远别亲人，没有朋友，唯一的师傅也离世了，修炼，战争，守阵，几乎就是人生的全部。那时唯一还留恋的，就是想看看三千年后的尘世变成了什么样子，想知道这三千年守的到底值不值得。后来天道给了我一个新的肉身，因为婴儿的身体太过脆弱，他便将我的记忆连同修为一起封印起来了，长大以后封印渐渐松动，但因为没有融合，所以每次当前世的记忆出现时，这一世的就会被封印，现在已经彻底融合了。”
“要去见见穆寒他们吗？”华昱又问：“他们这会大概在城门上，前两天，你师傅杀死了寒冰狮，现在整个凶兽大军只剩银麟蟒一个小乘期了。”
“走吧。”卫修想了想，也换了一身与华昱相近的装扮，连长相都差不多：“别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兄弟。”
城墙上的战事依旧胶着，失去兽王的凶兽攻击里带了歇斯底里的狠劲，不过有了穆寒带着观星楼的天师在城墙上布阵，倒是完全没有了破关的担忧，很多修士都直接冲到城外与凶兽厮杀去了，情势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包明月老远就看到了散修装扮的华昱，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跟他认识了？”卫修认出这个包明月就是当初华昱复仇名单上那位大理寺卿。
“他太弱了，我顺手救了几次。”华昱回答：“关于旧事我还没问过他，不过有次听他说起来北荒是为了赎罪，我想等战事结束再与他谈一次。”
“你发现没？”卫修突然笑着看向华昱。
“发现什么？”华昱歪过头来，
“你现在对当年的事，态度变得平和了许多。”
“是啊，刚离开虚妄海的时候，满心都是怎么将仇人挫骨扬灰，但这一年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大概我的家人当年送我逃走也不想看我活在仇恨里，虽然仇还是要报，但一个人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仇恨。”
华昱和卫修在城下截到了下来休息的穆寒一行。卫修见到穆北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观星楼说到底其实是穆磊用了他当年传下来的功法创立的，穆寒是穆磊第七代徒孙，但也是对这一世卫修有教养之恩的师傅。
穆玥见两个散修拦在路中，迎上前询问：“在下观星楼穆玥，二位有什么事吗？”
“师兄，我是卫修。”卫修拿出身份令牌晃了晃，传音道：“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小师弟？你……”穆玥错愕，卫修说去瀑布下闭关，却不是怎么失踪了，还留下一个大乘期的替身符当障眼法。还是师傅出关以后才看破了他放的替身符。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那大乘期的替身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而别？修为为什么一下长进这么多，连已经金丹期的自己都看不透对方的深浅。最后却只问了一句：“你跑出来这些天，没受苦吧？”
卫修心里泛起柔柔的暖意，不自觉也软下了语气：“没有，没有，让你们担心啦。”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屋里说。”穆寒看到了卫修的身份令牌，自然猜到这是自己那个失踪的小徒弟，那旁边这位是谁，也就很好猜了：“这位公子也一起吧。”
华昱自然不会反对，一行人跟着穆北来到观星楼住的院子，穆寒遣散了其他人，只带了自己的四个徒弟加上华昱进屋。
“师傅，他们是谁，他们是不是知道师弟在哪？”一进屋还在状况外的顾念就忍不住问道。
“顾念，是我。”卫修将模样变回他们熟悉的娃娃脸。
“卫修？”顾念吃惊的瞪大眼睛，旋即又一脸防备地说：“不对，你的修为比我都高，我师弟大半个月前才开始修炼，就是天才也不可能修为精进的这么快。”
“老三，他真的是小师弟。”穆玥拉住顾念，虽然他也很奇怪卫修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师傅，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保证都会告诉你们，但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卫修看向穆北：“我想知道，十七年前年您为什么把我捡回观星楼。”
穆寒似乎并不惊讶，缓缓说道：“这还要从三十年前华家一案说起。当年老楼主在穆霄设计陷害了华家人后，就预感其后必有大祸，他苦算破解之法，最后不惜献祭了自己的性命，得到了一道天机，那天机只有接替楼主之位的人才能看到，我继任以后，拿到这写着天机的布帛，但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我虽不清楚原因，也不敢将师傅用命换来的布帛丢弃，便一直随身携带。直到十七年前，你出生的那天早上，布帛突然从我怀里飘出，上面写着：皇城东三十里，卫修。待我看过后，布帛便自燃起来，化作飞灰了。我不敢怠慢天机，立刻去那处寻找，然后就捡到了你，你的身上带着一个刻了名字的玉牌，上面写着：卫修。”
竟然是这样，卫修心下恍然，难怪穆寒对他向来纵容，就算他不肯修炼，在观星楼里到处惹祸，却不肯责罚他什么，最多装模做样吓唬两句了事。疑惑解开，卫修也坦白自己的情况：“卫修不仅是我现在的名字，也是我三千年前的名字，你捡到我的那天，九州升灵阵刚刚解开，我从阵中出来，因为一些原因封印了记忆和修为，变成了婴儿。现在记忆和修为都恢复了。”
“九州升灵阵……你的意思是，你是？”穆寒诧异地看着卫修。
“是我，你们记载里那个守阵三千年的无名天师。”卫修点头。
“居然是你……”穆寒心里掀起巨大的风浪。身为观星楼的楼主，他知道的自然要更多一些，比如当年那位守阵其实是被他们的先祖穆磊坑骗了，是因为穆家人舍不得龙气，怕坐不稳天下，不肯用龙气压阵，卫修才不得不献祭了自己。他还知道穆霄正是因为之前无名天师的出现才一直想方设法想制作大乘期傀儡与之对抗。
“穆家确实害我不浅，不过我当初既然自己选择献祭，就没打算事后在报复谁，何况师傅对我有收养教导之恩，便算还了穆家当年那份因果。”卫修不在意地说。
“这声师傅我却是当不得了。”穆寒苦笑，又对华昱说：“这次兽潮还要多谢魔尊出手，兽王已死，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华昱摆手道：“既是交易，楼主不必言谢。”
“什么魔尊，无名天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状况外的顾念一脸茫然。
穆玥扯住顾念的后衣领，身为少楼主他知道的还是比较多的，听着师父和卫修的对话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回头我慢慢讲给你听。”
辞别了穆寒，华昱打算回落霞镇的庄子上看看，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事要解决。一个是包明月，毕竟参与了当年的陷害，就算有心悔过，华昱还是要他带回去审问一下。另一个是那只叫媚儿的千面狐，只是他在卫修沉睡的半个月里去凶兽大军里找了几次，却得知这只千面狐在兽王死去后，便跑的不知所踪。千面狐的化形能力，就算是他也无法看破。但是千面狐的化形需要靠新鲜的人皮来维持，最近发现的一具被剥了皮的，正是沙海关的一名金丹修士。
华昱没想到的是，他找不到媚儿，对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到底还是卫修天灵体的体质对凶兽的诱惑力太强。
这些天两人伪装成普通的金丹期散修，轮班在城头守城，这天刚下夜岗，踏着黎明的幽光准备回客栈休息一下，却在路边看到一个插着草标卖身为奴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见华昱和卫修，就哭着扑到卫修脚边：“仙家，我父亲被凶兽吃了，留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求求您收下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只求您给口饭吃就行。”
“我不需要什么干活的。”卫修皱着眉把自己的脚抽出来，低头打量这个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只能说清秀，却不知为何越看越顺眼，让人心生怜爱。
“大人，你就当行善积德，救救我吧，之前有个魔修说我是上好的鼎炉体质，要抓我去……去双修。”女孩的脸上浮现一丝难为情的晕红，咬咬牙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不想被他们抓走，就算，就算双修，我也想跟着大人这样的人物。”
“哥，”卫修转头去看华昱，祈求道：“怪可怜的，我们救下她吧。”
华昱不明白卫修唱的是哪一出，只觉得那只抓着卫修裤子的手，格外碍眼：“不要多管闲事。”
“我还没双修过呢，哥。”卫修扯着华昱撒娇道。
“你想双修？”华昱眯了眯眼。
卫修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如果点头后果会很严重。改口道：“她比我还小，就要被人抓去双修，也太惨了，我们就顺手救一下，大不了离开了沙海关再让她走就是了。”
“随你。”华昱甩着袖子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我哥同意啦。”卫修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朝着女孩倏然一笑，带着女孩去追华昱的脚步，一边还喊着：“哥你等等我啦。”
三人很快到了客栈，卫修本和华昱住一间房，这会又单独为女孩要了一间。
卫修将女孩安顿好，又帮她要了些吃的，安抚道：“你就在这住吧，等过些日子战事了了，我和我哥就带你离开。”
“大人，我一个人害怕，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女孩可怜兮兮地扯住卫修的衣角。
卫修一脸为难：“不好吧，孤男寡女的，会影响你的声誉。”
“我的命都是大人救的，我早就是大人的人了。”女孩噗通跪倒在地上：“我怕您走了那些人在追过来，求您就在这休息吧，我保证不打扰到大人。”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华昱催促的声音“你还要在里面磨蹭多久，不回来休息？”
“哥，我，我今天就在这边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卫修对着门喊道。
门被推开，露出华昱比锅底还黑的脸：“不行，回来睡。”
“哥，你别老把我当小孩，我就是脸嫩，都几十的人了。”卫修扁着嘴回答。
门咣的一声被带上了，卫修无奈地摊了摊手，抱怨道：“没办法，我筑基早，就看着年纪小些，我哥便老把我当小孩管着。”
“大人有亲人照顾，是别人羡慕都来不及的福气。”女孩甜笑着劝说。
“放心。以后你也有我照顾了。”卫修拍着胸脯大包大榄道。
“那小女子可要谢谢大人了。”女孩渐渐凑近，突然变出一口尖牙朝卫修的脖颈咬去。
卫修反应更快，抬手一张定身符就糊到对方脑门上，翘着二郎腿往床上一坐，浪荡子般勾着女孩的下巴调笑：“你就是那个媚儿啊，千面狐的化形果然厉害，连我都看不出来破绽，不过跟我玩美人计？你这套都是我玩剩下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