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垃圾回收站(26)

　　要是厉战是个直的——
　　程静迟拒绝去想这个可能。
　　哎呀，真是烦恼啊！
　　程静迟脸上毫无表情，一派镇定自若，内心选择综合困难症早已病入膏肓，纠结成狗，恨不得仰天长啸，来道雷把他劈晕过去，这样他就不用这么为难做选择了。
　　“今天不用人暖床吗？”见他迟迟不回答，厉战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点失望。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程静迟回过神，看着厉战的斑纹脸，心想既然厉战这么体贴，这么热心要帮他暖床，他还是不要拒绝对方的好意了吧，冬天的靖城可是非常寒冷的呢，何必要跟自己的好运作对呢？
　　迅速想明白其中的利与弊之后，程静迟飞快地点头：“好啊好啊。”速度快得好像生怕厉战反悔似的。
　　长夜漫漫，有个人形暖炉抱着睡可舒服了。
　　说完，程静迟飞快地跳上床，打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好冷，快点上来吧，被子里比较暖和。”
　　家里可是暖气空调都没有的，还是躺被子里最舒服。
　　厉战则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门窗，关了灯，这才慢吞吞地踱进卧室，绕到床铺的另一边坐了上去。
　　程静迟看了一下时间，才八点。
　　他是很想早点抱着厉战睡觉，然而八点也实在太早了，离他平时入睡的时间足足早了两个小时，他可没有信心身边抱着腱子肉美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定力而不春心荡漾。
　　于是程静迟决定找点事情做，捱到平时睡觉的点再睡，这样比较自然。
　　下个月就成了无业游民，头上还有房贷这座大山压着，提前找到下家成了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当年大四第二个学期，其他的同学们都在忙着写论文参加这样那样的招聘会的时候，他目标明确，一门心思地备考，考进了公务员系统，以至于他找工作的经验非常不足。
　　现在冷不丁突然从熟悉了几年的工作中退下来，重新进入人才备选的行列，让他心中多少没底。
　　他决定在同学朋友圈里探探消息，打听下行情再说。
　　国家机关他是不指望了，颜家那女人既然打定主意不想让他在公职系统做下去，想必他再去其他部门求职也一样会遇到类似的问题，程静迟也就懒得折腾了，他就想去私人单位碰碰运气。
　　程静迟打开电脑，搜了一个米国最新的科幻大片让厉战看电影。
　　厉战用的是他们单位当福利送的一款手机，因为配置太低了，看电影老是卡顿，还是电脑放电影比较爽。
　　厉战很喜欢米国的科幻大片，很快就入了迷，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程静迟笑了一下，点开微信群，看到一排999的聊天记录，内心真是佩服得不得了，不知道这些人有事没事怎么有那么多话聊。
　　随手点开其中的一个同事群，群里都是邮政体系的职员，女性居多，平时群里基本就是晒娃晒老公晒房子晒车子晒护肤品各种晒，今天也不例外，程静迟看了两眼觉得没意思，关掉，随手点开另一个同学群。
　　这个更虐，大晚上的竟然在晒美食。
　　#我今天找到了一家超美味的卤肉店，味道太赞了，简直把上次我哥带我去秦皇食府吃的热卤秒成了渣渣。话不多说，上图#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美食图片，背景明显就是嘈杂的大学城摆摊一条街。
　　晒的美食挺多的，有卤肉、耳尖、毛豆、豆干、藕片、鸭胗……满满一大盘，油滋滋的。
　　说实话，从外观上来看，这些卤味只能称为一般，和他妈做的水平差不多，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这么推崇。
　　晒图的人是他一个高中同学，家境小康，他爸是中学教师，他妈是市人民医院的护士长，条件比起他来说已经好到天上去了，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图中看上去毫无特色的卤味推崇备至。
　　也许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有同样想法的明显不止程静迟一个，立刻有人回道：“真那么好吃？看上去挺普通的啊，我觉得跟夜市里摆摊的没什么区别。”
　　晒图的立刻不高兴了，说：“别看样子不怎么样，味道真的好吃到爆，好多人排队买哦，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哼，都是一群不识货的。”
　　像是怕人不相信，紧跟着又上了一张图。
　　图片的背景像是某个夜市摊，其中一个摊位前面果然排着老长的队，对比周围冷冷清清的摊位，实在惹眼极了。
　　群里的人来了兴趣：“报坐标。”
　　“就在大学城香山南路靖城大学新学生公寓那一条街上，大学城这边的可以过来碰碰运气，远的就算了吧，等你赶到，人家早卖光了。这家的卤味味道好，卖得特别快，天天不到九点就卖光啦。”叶驰连发了三个得意的表情，表明自己能在这么多人中买到抢手的卤味非常高兴。
　　大学城香山南路大学公寓？
　　程静迟眉毛一挑，心想这地址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呢？
　　把图片放大仔细一看，顿时乐了。
　　图片抓取的方位非常好，顾客排着长长的队伍虽然遮住了大部分的摊位，但那个侧着身体从玻璃柜子上取调味料的人不是他妈又是谁？
　　没想到他妈的卤味摊子居然这么火爆，程静迟惊讶极了。
　　“啊，你们别来了，老板的摊子已经卖光了，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呢！”紧接着叶驰又发了一条消息，语气特别的幸灾乐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火爆的夜市摊子啊。”
　　这时群里已经有吃货动身去大学城，看到叶驰说老板已经收摊，顿时哀声一片。
　　“不是吧，老子才刚换衣服下楼啊！”
　　“哥更惨，刚从媳妇被子里出来啊，这回亏大了。”
　　“我已经发动汽车了，白浪费油钱啊。”
　　也有人表示怀疑：“看着很普通啊，这么多人买，不会是传说中的放了罂粟壳的食物，当心上瘾哦。”
　　程静迟也听说过，有些店铺为了吸引食客，会在食物中加入罂粟壳，时间长了也会致人轻度上瘾。
　　不久前还有记者暗访报料，老街区有一家米分馆的调味料中就加入了少量的罂粟壳，当时他还觉得挺气愤的，觉得人心怎么这么坏，为了赚钱连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现在听到有人这么怀疑他妈，程静迟立刻不高兴了。
　　他妈做卤味的水平虽然一般，但是配方好啊，都是他外公给的，再加上现在又是用的炼丹炉煮的。
　　那个炼丹炉是炼药师用来熬制灵药，炼制成丹的器皿，常年累月的不知道浸透了多少灵药的精华，这样的神器用来煮肉简直是大材小用，一般人还吃不到，居然说他妈卖的卤肉中掺了罂粟壳，简直不能忍。
　　程静迟有点气愤，别人说他怎么不好，他也许只会一笑而过，根本不会在意，却不能容许别人说他妈不好。
　　他妈当年一个人做两份工，日夜不休，无比辛苦才把他抚养长大，若她真是那种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的人，她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
　　于是万年潜水党的程静迟也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可以保证我妈做的卤肉除了正常的调味料和草药之外，绝没有掺什么罂粟壳，不信你可以买一点拿去质检部门检测。”
　　此言一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哈？静迟也在群里吗？”
　　“哇，万年潜水党也忍不住冒头了。”
　　“啥？老板是静迟的妈妈？太好了，以后想吃的时候不用排队，直接给静迟打电话就行了，让阿姨给我们留一点。”
　　叶驰更夸张，直接一副土豪不差钱的嘴脸道：“以后阿姨的卤味摊被我承包了。”
　　这下，叶驰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被人轰成了渣。
　　“滚你的，就你那小身板能吃多少？撑不死你！”
　　“叶驰啊，你小子现在是赚了钱嗓门都粗了啊，还把阿姨做的卤味全承包了，你咋不上天呢？”
　　“就是，就算吃独食也不是这个吃法，你故意的吧？把哥们儿的馋虫勾出来了，结果连渣都不给人剩一点。”
　　叶驰遭到群里众人的一致声讨，连忙借口尿遁才算完。
　　众人嘻嘻哈哈了好一阵，有人问程静迟：“你小子最近怎么样了？以前都不见你在群里说话。”
　　程静迟性格有点独，其实不太喜欢吵闹，没事也不喜欢抱着手机玩。以前下了班要养猫，还要帮程妈妈出摊，所以也不怎么在群里冒泡，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离婚，别人见了聊不到三句话就会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有多可怜似的。
　　久而久之，程静迟也就不怎么喜欢跟人聊天了，实在不喜欢别人对待他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好像他父母离婚，他就比别人差了许多似的。
　　这习惯一直维持到毕业后也一样，虽然校友录朋友群也加了不少，但他几乎都是当幽灵成员，很少说话。
　　不过，今天跟大家一样耍宝聊天，插科打诨，程静迟觉得这种轻松的氛围感觉其实也不坏，以前实在是他太敏感了。
　　“别提了，单位缩减编制，下个月就要成无业游民了。”
　　“不是吧，你们邮政体系也裁员？”有人震惊了，“现在的经济形势已经严峻到这种程度了吗？我看到靖城这里开发那里开发，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还以为经济多繁荣呢！”
　　“只有房地产才一片欣欣向荣吧？其他的实业单位都不景气啊，我们单位据说明年也要裁员，还要裁不少。”
　　也有和程静迟一样端着公家饭碗的，疑惑不解：“不对呀，静迟是正儿八经考进去的公务员，按理说就算单位缩减编制，也不应该直接裁员，而是尽量安排调换岗位，除非静迟不愿意接受新岗位才被裁。”
　　程静迟心想，体制是这样，可禁不住有人从中作梗啊！
　　颜家那女人有多贱，他十几年前就知道了，但这个女人依然有办法再一次刷新他的下限。
　　听到程静迟遭遇职场潜规则，众人十分同情，纷纷安慰他，为他出谋划策，不过都不太靠谱。
　　程静迟也跟着大家一起瞎起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觉得一天的悒郁心情被友情治愈了。
　　果然朋友还是很重要的。
　　程静迟又看他们东拉西扯了一会，上网刷了会新闻，看时间不早了，准备收拾一下就睡觉，冷不丁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突来的铃声让正专注看科幻大片的厉战都抬起头看着他。
　　程静迟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虽然心中觉得奇怪，但还是接了起来。
　　“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是静迟吗？我是叶驰呀。”
　　“……”程静迟，“你好你好。”
　　叶驰那边十分吵杂，显然还在外面。
　　过了几秒钟，那边声音小了一点，才听叶驰接着说：“我刚才在群里是说真的啦，你能帮忙和阿姨说一声，明天给我多留一点卤味呗。我明天回去上班，正好给我哥他们带一点回去吃。”
　　“行啊，你要多少我让我妈给你留着。”程静迟以为他要个两三斤差不多了，满口答应。
　　上高中的时候叶驰就是个有名的小吃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变。
　　“啊，给我来个十……啊，不，来个三十斤吧，肉多点，其他的素菜也每样来个两斤。”叶驰说。
　　程静迟：“……”
　　你真的只是带回去给你哥尝而不是拿去转手卖掉吗？
　　“行，我一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给你留着。”三十斤就三十斤吧，他妈一天卤的量差不多也就这么多，有人包了也正好省得晚上出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