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留在人类社会嫁给老攻(109)

　　所以杨山完全没想到金曦会问自己问题，而不是去追问龙嘉言，愣了一下，好半晌才组织语言开口道：“族长说得也不错，我受不了族中的训练方式，逃出去的……”

　　在杨山的宗族里，并不是每个山羊妖都有饕餮的天赋，血脉普通的山羊妖怪会按照普通的修炼方式慢慢成长起来，其中也不乏非常努力且天赋不错的，最终实力也会变得强大。但在这个崇拜饕餮血脉的宗族里，没有饕餮血脉的山羊妖，哪怕实力超群，也无法获得相应的重视。

　　随着时代逐渐变化，妖怪修炼也变得没有那么容易，对于饕餮血脉的依赖程度也逐渐变深。但是饕餮血脉并不稳定，并非共同身负饕餮血脉的一对山羊妖夫妇，生下来的子女体内饕餮血脉的强度就越强。这么些年，杨山一族唯一知道的规律便是，身负饕餮血脉的山羊妖，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爆发出饕餮血脉的真正力量。

　　而现任族长杨族长，他迫切地想要带领他这一脉的山羊妖一族走向强盛，恢复远古时期的荣光。于是在二十多年前，面对族内所有未成年的，具有饕餮血脉的山羊妖幼崽们，杨族长做了一个非常残忍的决定。他将这些幼崽们全都集中在一起，进行为期二十年的封闭式的训练，不管在封闭式训练场所中发生了什么，其他妖怪一律不容置喙。

　　妖怪们对于幼崽的爱护之心，让族内许多妖怪对于族长的这一决定有异议。然而杨族长以身作则，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也送了过去，这个小女儿是他所有子女中，唯一一个拥有饕餮血脉的，向来受他偏宠。连族长自己都这么做了，也没有妖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一开始，只是给幼崽们安排了强度很高的训练，完成训练最慢的一个幼崽会失去当天的食物。一起训练的幼崽们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看到有同伴饿肚子，每个妖都会把自己的食物匀出来一些，让大家都能吃上东西。

　　随着幼崽们成长起来一些，食物的分量变得更少，但这些幼崽们依旧平分所有食物。每个妖都开始吃不饱，而训练的强度又在不断地增强，头几名的妖可以获得更丰富的食物。在高压的生存环境下，有些妖开始迷失本心，拒绝将自己的食物给匀出来，这样他们能吃得饱，训练表现会更好，也更有机会取得头几名。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渐渐的，开始有妖饿死，而原先的既定食物分量便又会减少。如果有妖在训练中没能得到食物，体力得不到补充，那么第二天的训练表现则会更差，进入一个几乎是必死的循环中。

　　于是在训练中分不到食物的妖怪，便开始采取偷袭的方式抢夺胜利者的食物，甚至是直接在训练的时候就对竞争对手下黑手，只是为了获得食物。渐渐地，在这个文明时代诞生的这一批妖怪，反而进入了原始时代，妖怪们为了生存资料而以命相搏的境地。

　　彼时只有几岁的杨山便是那一群幼崽中的一员。前期相对和平的环境给了杨山成长的空间，一开始他是最年幼的妖怪，完成训练任务总是最后几名，但大家都会接济他，让他平平安安地活了下来。若是一开始就是以命相搏的境地，像他这样年幼的妖怪会是所有妖的目标，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正如杨山所说的，他的天赋非常好，不仅仅是拥有饕餮的天赋，自身修习的天赋也很强，哪怕没有饕餮的天赋，假以时日也一定会有所成就。他在这高压的生存环境下却成长得十分迅速，到了最后，甚至比那些年长他十几岁的山羊妖还要强。

　　杨族长的策略是有效的，最终的几个幸存者在短短二十年间获得的成长，是难以估量的。在这些幼崽们年岁都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最终的幸存者都是饕餮天赋出众，从对手身上获取的妖力效率非常高的妖怪。只不过杨族长的女儿没有坚持到最后，她的饕餮天赋并不出众，半路夭折了。

　　而杨山，因为感念着前期大家的接济，他从来没有对对手下过死手。但哪怕杨山不下死手，跟他战斗过失败的妖怪总会失去部分妖力，受的伤也无法通过吸食对手妖力的方式很快复原，在这种环境下，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间接害死同族的压力让杨山对于这样的环境越发的痛恨，早年间，他还会梦到以前在宗族的草原上自由玩耍的场景，到了后来，他的美梦便是训练前期，大家共同分享生存资料的时候。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连美梦都是短暂的，因为睡梦中的妖怪，总是最好的偷袭对象，杨山在梦里都时刻警戒，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

　　眼见着二十年马上就要到了，杨山心中充满了期待，可忽然有一天，不再有食物供给封闭训练场了。杨族长只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而那句话是：“如果一个羊妖，失去所有妖力，他就会变得和普通的羊没有区别，再也不能变回妖。”

 

第128章 128 两个幸存者

　　听杨山说到这里，金曦很快就明白了杨族长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遍体生寒。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是如今这个能量不在丰富的时代中，所有妖的通识。毕竟现在的妖都是妖二代，失去了所有妖力变成普通动物的个体，再想变回妖怪，在这个时代堪称天方夜谭。杨族长的话外之意，就是暗示剩下的妖，将对手的妖力全部吸食，让对手变成普通的羊，普通的羊和妖怪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完全可以作为食物。

　　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龙嘉言和陶叶却并不觉得稀奇，在早古时期，别说是将妖怪的妖力吸食完毕后再当作普通动物吃掉，直接吃还有灵智的妖怪补充体力增强妖力的事情都实属正常。妖怪社会的法则本就是将弱肉强食发挥到了极致。

　　是到了后来，人类逐渐走上了历史舞台，人类教化的产生，让同类相残可耻这个观念逐渐影响到了妖怪们，妖怪社会才渐渐变得文明了些许。也就是随着妖怪社会变得文明，妖怪和人类才有了和平协商的可能性，妖怪才被允许进入人类社会生存，享受人类科技带来的种种便利。

　　杨族长想要他们一族获得强大的力量，这种做法在现代社会观念看来的确无比的残忍，但是在老几辈妖怪们的观念里，的确是只有经历真正的厮杀，才能诞生真正的强者。一个以食草动物为原形的大宗族，想要在妖怪社会占有一席之地，新生代必须足够强。更何况杨族长自己最小的女儿也死在了这场厮杀中，也算得上足够公正。

　　尽管理智上可以理解杨族长的这种做法，但看着金曦这样的反应，龙嘉言还是有些心疼，情感上对杨族长产生了不满。他伸手握住了金曦的手捏了捏，将金曦的手紧紧攥在了手心。

　　龙嘉言的手温度不高，但被他握住的瞬间，金曦却奇异地感觉到了温暖，他看向龙嘉言，将龙嘉言握得更紧。

　　“我其实想不明白，马上就到二十年之期了，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待着保存体力，凭借着大家当时的实力，饿一段时间根本饿不死，时间一到，剩下的所有妖都能够活着出去，压根用不着战斗……”杨山继续说道。

　　杨山并不算头脑很聪明，再加上他在太小的年纪就进入了这个封闭训练场，压根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最先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杨族长是什么意思。

　　但其余妖都瞬间领会了杨族长的言外之意，这是直接撕开了争取训练头名获得食物的遮羞布，让他们之间直接互相争斗了。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的厮杀展开了。

　　杨山对此非常不理解，却也无力反抗，他不主动攻击别的妖，但总有妖想要朝他下手。杨山做不到夺取对手生命的事情，他也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做法很可能导致自己丧命，他已经做好了在战斗中被变成普通的羊，然后被当作食物吃掉的准备。

　　看着共同生活过二十年的同伴变成普通的羊被吃掉，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对于杨山而言都是巨大的冲击。他毫无胃口，甚至对于“食物”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抵触心，仅仅以吸食想要杀自己的妖怪的部分妖力维持体力，尽可能地保全自己，迫切地希望二十年的时间到来。

　　哪怕杨山本意并不想杀死对手，但跟他战斗过的妖怪，因为被吸食了妖力又得不到补充，最终都成了其他妖怪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