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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25)

作者:余酲 时间:2020-06-07 09:30:32 标签:年上 情投意合 先婚后爱 HE 狗血

  怎么瞧也不像那种药粉可赋予的效果。
  在门外的陆戟不由得愣怔,早上不慎将布袋里的粉末洒了的时候,他光顾着气恼,竟没留意其质地。
  屋里的虞小满站起身,把帕子叠好同那无人问津的衣裳放在一处,抬手揩眼角挂着的泪,而后举着手仔细瞧,不知其中又有何玄妙。
  左右端详,似是没瞧出什么名堂,虞小满略显沮丧地垂了手,抱起衣裳便要走。
  在门外看了许久的陆戟早有准备,提前挪了位置到门廊拐角。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躲,许是不想虞小满受到惊吓,又或许是不想看到虞小满哭。
  待得目送那道纤长背影自拱门穿过,愈行愈远,夕阳将将收走最后一缕光线的时候,彻底看不见了。
  隐在黑暗中的陆戟在原地岿然不动许久,末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原想着这种不光彩的事合该关起门来自己处理,孰料那几个下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谁嘴碎捅到大夫人跟前,晚间陆老爷归家,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当即派人叫长子长媳速至前厅,一副要追究盘问的架势。
  平日里这个点,陆府众人早就熄灯睡下,这会儿有好戏看,纷纷披了衣裳跑来前厅围观。陆钺来了,二房的几位也来了,多数嘴上说着担心陆戟,实则恨不能搭个戏台子,再弄些瓜子磕起来,这般看戏才过瘾。
  因着屋子离得稍近,虞小满先到,瞧见满屋人各异的脸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垂首立于一旁,等候发落。
  陆戟只身前来,进屋抬眼环视一圈,倒没显出过多的惊讶,同长辈们打了招呼,静待父亲发话。
  陆老爷平时鲜少管后宅之事,压着火斟酌半晌才开口:“原想着成了家便可定心沉稳些,谁想你仍是不听管教,竟逼自己的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真家门不幸,伤风败俗!”
  琢磨了一会儿,虞小满发觉这话不像在骂自己,倒像在训斥陆戟,遂犹疑地抬头,见陆老爷果然盯着陆戟瞧,吹胡子瞪眼凶极了,一时愈发迷茫。
  冯曼莹许是也没料到如此发展,这与她原先的安排背道而驰,于是扯了扯陆老爷的衣袖:“依我看这事也不全然是启之的错,后宅有乱自该找院里管事的,再说了,自家夫君都留不住,使这等下九流的手段,传出去也不怕人……”
  “你少说两句!”陆老爷心情不佳,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既已成家,夫妻不睦内宅又岂能安宁?”
  想来派人看着陆戟院里的动静,便是为了促进儿子儿媳的关系,此番苦心众人皆看在眼里。冯曼莹见他固执,便不再多说什么,横竖无论教训了谁,于她来说都无甚坏处,最后多半也能达成目的,她只管坐着看笑话即可。
  倒是陆钺不咸不淡地加了句:“父亲也不必如此责难大哥,哪个男子没点见异思迁的毛病?大嫂进门也有些日子了,许是大哥腻了,想自个儿待着清净清净呢。”
  此话倒提醒了陆老爷,他忖度片刻,郑重问陆戟:“可是对你母亲安排的婚事有不满之处?”
  话音刚落,冯曼莹就挺腰坐直身子,面上也流露出些许不自然。
  陆老爷平日里忙,陆戟的婚事皆由她一手操办。当时她只告诉陆老爷虞家寒门清贵配得上陆戟,后来听说这虞家小姐大字都不识几个,压根谈不上什么清贵,若陆戟趁此机会翻老底,可就麻烦了。
  与她同样紧张的还有虞小满。陆戟早就知道他是顶包的,先前不说是懒得计较,眼下他被扣上了下药的污名,晨间陆戟的暴怒犹在眼前,这会儿怕是恨不能将他除之后快,说不准一气之下将事实和盘托出。
  如此想着,虞小满竟有些释然。
  揭开也好,反正他也累了,报个恩大费周章男扮女装,还得受那等污蔑,早上解释无门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后来想想又舍不下,毕竟陆戟的腿还没治好。
  即便是条鱼,他也晓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
  于是他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待,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哪想陆戟沉吟半晌,只道出两个字:“并无。”
  这下连陆老爷也不懂了:“那怎的你们小两口……”
  陆戟说:“下药的事尚未查明因由,目前看来并非小满一人有嫌疑。”
  冯曼莹愣了下:“小满是谁?”
  陆戟看向虞小满:“梦柳的闺名。”
  虞小满本人也呆了好一会儿,意识到陆戟为他挡了灾,心中更是复杂。
  见他俩关系并不似下人口中那样糟糕,陆老爷捋了把胡子:“既然如此,早晨何故发那样大的火?”
  “气过了头,是我的错。”陆戟说。
  “这话该同梦柳说。”陆老爷的气消了大半,开始做和事佬,“叫几个院子的人看了笑话,你撒了火痛快了,她的脸该往哪儿放?”
  父亲的话陆戟多少还听得一些,抿唇沉思须臾,便行至来到虞小满身前,作揖道:“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虞小满哪知他竟会向自己赔礼,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都写在脸上。
  一旁看戏的二房叔母见状笑出声来:“谁得罪,望谁见谅啊?这般相处的夫妻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
  陆老爷咳嗽一声,令其不敢再多言,随后又将目光放回堂中二人身上,似乎真盼着佳儿佳妇冰释前嫌的恩爱场景。
  众目睽睽之下,虞小满头皮发麻,正欲出声应和,切断这场令人窘迫的表演,陆戟定定望着他,沉声道:“今日为夫多有得罪,还望夫人见谅。”
  因着这番摸不着头脑的赔礼,虞小满恍惚了一整晚。
  虽晓得陆戟那样做多半为了息事宁人,不让无关人等说三道四,但虞小满还是不免雀跃,想着那声“夫人”,再想到陆戟自称“为夫”,躺在床上嘴角都压不住。
  醒来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被当着许多人的面那样栽赃陷害,却连解释的机会都得不到。后来陆戟再问是不是他下的药,他已然心灰意冷,横竖挣扎也是没用的,他说一句,那边有七八句等着将他顶回去,不如随陆戟处置,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认。
  况且药粉确实是他下的,若非要说这粉末不是催 情 药,定有人追问那是什么,虞小满一根筋撒不来谎,总不能说这是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的鳞磨的粉吧?
  一番好心被污成别有用心已十足伤人,虞小满抬手按了按心口,痛感犹在。
  这回可比先前丢糖人那回疼多了,像被无数根串糖人用的竹签细细密密地戳,昨晚陆戟的赔礼犹如将这竹签掰断一半,疼仍旧是疼的,不过没那么难忍了。
  恢复了些精气神的虞小满有劲没处使,拉着虞桃一起在院中打了套五禽戏,又想抓她一块儿去搜集证据。
  虞桃浑身懒骨头赖着不肯走:“青天白日的上哪儿找去?怎么也得等天黑了呀。”
  虞小满觉得有道理,这会儿去怕是要打草惊蛇,于是搬张木凳坐院子里捧腮等到太阳躲到群山后,才提着一盏灯笼出发。
  有前车之鉴,他与虞桃一致认为此事必与云萝脱不了干系,那申嬷嬷八成是帮凶。
  因而真正的催 情 药粉多半是云萝弄进茶水中的,据说此物不好弄也不便宜,既然一次未发挥作用,便极有可能留在身边,寻机会再度作案。
  自上回陆戟拔剑后,两位除却受罚,还被按规矩勒令搬到陆府最北头的下人住所,夜间不得待在主子院中。
  这会儿到了这茅椽蓬牖的地方,虞小满才晓得她们为何会心生怨怼——院子里的下人住的至少是板床,这儿只有大通铺,连门窗都老旧破烂摇摇欲坠,条件不可谓不简陋。
  门扉窄小,虞小满灭了灯笼放在一边,耳朵贴墙听了一阵,确认院中无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下人住的院子至多分个男女,不分什么内外,也无厢房耳房之别。
  两排打通的房间,几根蜡烛并不能将里头的情形照个彻底。虞小满猫着腰蹲在窗边观察半天,勉强通过屋里走动的人分辨出哪间是丫鬟待的屋子,再多便探寻不到了,一样的装束一样的铺盖,难不成真要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潜进去挨个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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