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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邪

作者:37号麻瓜 时间:2018-12-07 11:40:57 标签:强强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没开过杀戒的小杀手跟着师父喝风饮露,一朝入世,才知道师父名气很大,一剑千金,就是树大了尽招歪风。

陆衡:“我跟你说,江湖可复杂有趣了。”陆小爷将自己刚出山没几天的事实轻轻揭过,像模像样地给祁家小公子虚构了一番。“这事儿一听就要九拐十八弯地发展,怎么样,去看看?”
祁越“面露难色”:“可是他们不打算带着我们啊。”
陆衡一听就开始啧,觉得世家小公子实在是养在深闺,太乖了,随手往祁越肩上一搭接着一揽,豪气冲天地大放厥词:“不怕,有我在,跟着哥走!”
祁越被搭得一个趔趄,低头藏住了眼角笑意,顺从地回了一个“嗯”。

知书达礼一肚子坏水攻vs嘴贱心黑正经不了多久受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衡,祁越 ┃ 配角:陆子岈等 ┃ 其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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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夜凉如水,静谧无声,黑暗中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滑进燕王府,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来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身形高挑而劲瘦,每个动作都似带着隐而不发的力道,动则灵巧如猫,脚尖掠地,静则融入黑夜,化身于无形。
  深夜,燕王府平静表面之下仍带着一股诉说不出的焦躁,府外看似空无一物,暗处却埋了不少眼线,一有风吹草动,顷刻间,兵器的锐意便能划破黑暗。
  两个王府的下人在假山前停下。
  “发什么愣?”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少疑神疑鬼!快走!”
  “……”
  两人推推搡搡走开,若是有人定睛看,便会发现那假山顶竟动了一寸,随即无声地缓缓舒展成人形,贴着石山落在柔软的草地上,眨眼间又消失了,仿佛那只是黑夜中的一场错觉。
  王府廊道之下,一素衣女子斜靠在承重柱上,姿势虽惬意,但整个背部都有些僵硬,直愣愣透着股倔强,灯火的暖意并没有染上她过分苍白的侧脸,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黑暗,不知在思考什么。
  那道黑影在暗处停顿了片刻之后,终于上前,在近女子身边时,明显感觉到她全身发力,随时等着出招,黑影一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却发现她已瞬间放松下来,任凭自己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半拖到背光处。
  黑影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女子推向墙面,松开手腕转而抵住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盯着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珠瞧了片刻,慢慢将捂着她的手放下。
  女子玩世不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如既往地让人火大:“陆子岈,好久不见,偷偷摸摸的,绑黄花大闺女呢?”
  被唤作“陆子岈”的男子“呸”了一声,死沉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了些许生气,轻声道:“还这么不要脸,都孩子他娘了还黄花大闺女?”
  女子小幅度扯了扯嘴角,问道:“府外有多少人?”
  陆子岈:“……不多,拦不住我带你走。”
  女子眉梢一挑,斜眼向上看着他:“谁说我要走?”
  陆子岈没料到她不仅没感天动地先谢谢自己,还能来这么一句,一愣,微微低下头,眯了眯眼,压着嗓子的声音道:“唐萤……燕王妃……急着找死是吗?”
  唐萤伸了伸脖子,在“是”和“不是”之间犹豫了一下,多年不见,陆子岈好像颇长了点兄长的威严,松了松有点僵硬了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半是劝道:“放心,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带我儿子走。”
  陆子岈心知此人尿性,生几个孩子都没用,一张嘴巴光会虚张声势,此时也没耐心跟她来回扯皮,冷冷点破:“真是小事你用的着让我把那崽子带走?真是小事我会来?”
  唐萤轻笑了声,并不接茬,反过来故意刺他:“你一个孤家寡人,我不放心,让他给你养老送终,随你姓。”
  陆子岈凭空给塞了个养老送终的,简直不知该作何感想,一辈子练就的内敛每每要被她给激得原形毕露,一字一顿道:“好啊,唐萤,给谁戴帽子呢,一意孤行嫁了那个小白脸,生了个小崽子还要跟我姓?”
  陆子岈的眼睛有些狭长,眼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有些天生的傲慢,平时收敛心绪,眼神又冷又死,如今毫无顾忌地让怒意的小火苗直达眼底,蒙上掩不住的担忧,竟平端生出一番风流来,唐萤看着他顶着一张白皙清俊的脸一口一个“小白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子岈:“……”
  他非常默契地领悟到了这小女子在笑什么,就像他同样领悟了为何那孩子要跟自己姓。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我不能走,他已被困于宫中,我若在这个关头走,岂不是坐实了他这桩莫须有的罪。”
  俩人心照不宣地都用了代指,唐萤提到这个“他”时,语气里含着不自觉地亲昵,陆子岈提到这个“小白脸”时,心情就不言而喻了,正是因着这位温文尔雅的燕王,他憋了口王八气在唐萤眼前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柔情愁绪,现在乍听了这句不识时务的话,毫不留情地指出:“轮得到你坐实?他这事脱不了身,你留下也是陪葬。”
  唐萤无奈笑道:“那就陪葬吧,不是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陆子岈脸色一沉,什么狗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分明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终于忍不住道:“我是江湖人,听不懂这些歪理,可也知道君心难测,燕王若真受宠,为何不是太子?当今若没动杀心,外头那些个东西是在给你们看门吗!”他一边撒了半桶火气,一边已提掌作手刀,打算将眼前这个脑子里不知道灌了多少水的女人直接劈晕带走。
  然而没等手刀落下,唐萤转而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丝毫不带温度的冰凉触感及时阻止了他劈下的动作,柔声道:“师兄。”
  陆子岈一怔,唐萤向来没大没小,不知从几岁开始便“陆子岈”长“陆子岈”短的,从不肯对他存半分敬意,这一声不知隔了多少春秋久违难得的“师兄”让他心底蓦地柔软了一片,随即又泛起一丝无法言表的苦涩,一句被忘记了多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快那么多年就过去了?对他来说,当年差点从树上摔下来的事还那么鲜活。
  唐萤一边将手中的石子丢起又接住,一边扯着分外好听的告状:“师父——陆子岈又在树上偷懒打盹——”
  他没让这小师妹的石子给打下来,差点让她这一喊给吓个踉跄。
  身穿白衣的师父片刻间已翩然落在树下,负手而立,头疼地看了一眼树下的这个,又抬头责备地瞥了一眼树上的那个,似乎在反思自己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被这两个活宝给牵绊住。
  吴名杀人沾血的时候脸上都未曾表露过半分动容,身上带着股十分矛盾的仙风道骨气,碰上他俩,却仿佛是碰到了讨债的,僵化了的表情总是不由得隐含了点精彩纷呈,特别是面对树下的这个。
  陆子岈记得自己曾天天叫嚷着“偏心”,其实倒不如说师父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个小妮子怎么办,只好将一心琢磨出来的为师之道全使在了他身上。
  他窝在树上,对那道目光似有感应,刚想往回缩,就感到一道劲风打在身上,这回真的毫不客气地摔了下去,慌忙七手八脚地在倒栽葱之前狼狈站定。
  他一抬头,狠狠瞪着那个已装模作样躲到师父身后拉着衣摆的小混蛋,果然头顶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继续练。”
  他顿时像打了霜,蔫头耷脑地答了句:“是。”
  吴名这句“继续练”的意思是他不说停就不能停,眼看圆月稳稳当当地挂在山谷之间,落影在平静的潭面,他的衣衫早已被山间雾气打湿,手臂酸的快要拿不住剑。那个告状的小混蛋还边看着他练剑,边让烤鸡的香味四散,结结实实地让他的胃一阵抽搐。
  霁云山时而浓雾缠绕,时而风清月明,身不在山中时越发会觉得那山美得不太真实,随时要跟着雾消散了似的。
  陆子岈盯着眼前人有点消瘦的脸颊,少时的回忆仿佛借由唐萤清亮的瞳孔呈现在他眼前,当时的胡闹不知何时化为了一口清酒,入口甘甜,转眼细细密密地浇在心头的伤口上,疼得说不出口。
  仓促一面,已是物是人非。
  唐萤:“带孩子走,让他跟着你做一个江湖人。”
  他们原本避重就轻的调侃说到此刻已经全是无可奈何,还能多戏谑?毕竟是生死,可是再多一句话,陆子岈也说不出来了。
  夜色似乎更沉了些,那道让王府外的埋伏无知无觉的黑影此刻怀里抱着一团温暖的小东西,并未显任何累赘,无声无息地翻身上墙,在墙顶停顿了一会儿,却死撑着没有回头。
  不想走的人,带不走。
  那团小东西不怕生地往他怀里拱了拱,不吵不闹,迷迷糊糊地自顾自睡着了,这股暖意让他回了神,抱着易碎的瓷器般调整了个姿势,让这小崽子睡得更安稳些,然后顺着府外伏兵难以察觉的死角悄然离开了燕王府。
  陆子岈说得没错,就连唐萤心里也有数,燕王过不了这关。
  三天之后,景元帝昭告天下,燕王谋逆,满门抄斩。
  唐萤实则看不清远处是否有个陆子岈,但她觉得他应该在,霁云山的雾,师父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叹息,陆子岈没心没肺的笑容,此刻都离得太远了,但又无比清晰。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人,静了下来。唐萤其实根本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根骨头,只是有些人比较幸运,让人不愿趋利避害而已。唐萤冲他一笑,一笑一尘缘,遂愿。
  刽子手的刀逆着光闪了一下,陆子岈被晃得几乎有些站不稳,抬起手,用广袖遮住了怀里幼子的脸。

  ☆、第一章

  十年弹指一挥间,霁云山依旧,山间的薄雾悄无声息地被一缕阳光冲散,澎湃的瀑布在一片清明中哗然作响。
  霁云山明着看钟灵毓秀,但怎么都算不上一座善茬,原因无他,此山的雾气跟女人似的,说变脸就变脸,再加上山间不成形的小路,愣是能把人往绝处带,迷魂阵般看都看不清,不小心踩空便是万劫不复,一般寻常人家采蘑菇是万万不会采到这座山上来的。
  一布衣少年立于断崖之上,抬手挡了挡阳光,此时一声鹤鸣从头顶传来,他眯了眯眼,丝毫不带犹豫,纵身与那山间鸟禽一同向下俯冲,在呼啸的瀑布旁落下两道笔直的身影,白鹤收拢羽翼,身形如箭,他则全身放松,顺势而下,临到水花飞溅的潭面时,白鹤骤然张开双翅,翩然滑出一道弧线,稳稳向前滑去,少年一个翻身,脚尖掠过水面,一身轻功潇洒利落,意气风发。
  阳光照得水面碎光零落,突然,一只不知好歹的鱼正好跃出水面,带出水光乍现。那白鹤显然势在必得,贴近水面加速滑行,少年一手握着根树杈讨鸟厌地跟上,在它准备略过水面顺带将这顿运气不太好的盘中餐叼走时,这个专挑事的抢先一步,鸟嘴下夺食,硬是用树杈将鱼叉走,转过头挑衅地朝白鹤“嘿嘿”一笑。
  那白鹤像是气极,仰颈一声,鹤鸣直冲九霄,峡谷内回音缭绕,仙气顿生,继而调转方向,向高空飞去,不与这无知小儿一般见识。
  少年一侧身,轻巧落在岸边,身上已沾满了水汽,他拍了拍衣衫,将还未来得及渗透的水珠拍下,然后熟练地升火,宰了树杈上的鱼,悠然自得地等美食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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