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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5)

作者:不游泳的鱼 时间:2018-06-20 22:17:35 标签:经典 宠文 甜文

  薛少凌哪里受得了小女孩儿软软地撒娇,当下就扫了扫她的脑袋,转头对屈敖说:“下去吧,管事会给你安排别的事。”
  屈敖刚才那浑身的喜悦霎时被抽空。他觉得眼前的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恨不能把那婢子抓在薛少凌胳膊上的手给掰断,逼薛少凌将目光转回他身上。
  可惜他不能那么做。
  屈敖跟着薛少凌两三个月,学了不少东西。
  他知道了自己入京后被人拒之门外不是因为他衣着寒酸,而是因为对方本就不想见他;他知道了京城里衣冠楚楚的不一定是谦谦君子,更多的是虚伪透顶的无耻小人;他还知道了父兄死守城池全无意义,只因朝中许多人早已有了弃掉这些易攻难守的城池的心思。
  既然弄清楚了这些事,屈敖自然也明白了薛少凌所教给他的东西有多大用处。他对薛少凌的感情早已不是最初的痛恨、厌恶。他想要离薛少凌更近一些,想要了解薛少凌心中所思所想——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屈敖明白过来,在薛少凌眼里他依然是那个卑贱的奴仆——只要那婢子撒一句娇,薛少凌便能把他调到别的地方。
  屈敖握紧拳头退了出去。
  小香等屈敖走远了,拍拍胸脯说:“少爷,那家伙看起来好可怕。”说完她又想起薛少凌交待的事,忙补了一句,“我刚才去数过了,左边书架上已经没有多少书了,只剩两三本!”
  薛少凌“嗯”地一声,吩咐道:“下回你若再看见他去拿着月钱去找我那‘二弟’,莫忘了来告诉我——到时我亲眼去瞧瞧看。”
  小香一听便精神了,一口答应下来:“少爷放心,每回他领了月钱都会去的!下回我就带您过去,准让他没法抵赖!”
  薛少凌夸了她一句,拿起旁边的闲书,枕在小香膝上让她念给他听。在薛少凌听闲书听得将睡未睡之际,李世子又和往常一样不请自来、不告而入,他大步迈进屋门,抱怨道:“少凌,如今天气不热了,你还要躲在家里头吗?”
  薛少凌睁开了眼,徐徐坐了起来,瞧向一脸不满的李世子:“你若有什么好去处,我自然也去的。”
  李世子这才稍稍满意。他眉梢带上了几分得意:“你猜猜我逮着了什么?我逮着了一只大黑熊!那大黑熊厉害得很,我借了上百人才把它关进笼子里。可惜它受了点伤,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李世子兴致勃勃,“记得我们上回的约定吗?等我找着了更凶猛的野兽,我们再赌一回!怎么样?你还舍不舍得让你那奴隶和我这大黑熊比?你若舍不得便认输好了,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你输了便穿上那女孩儿的衣裳给我当一天的丫鬟!”
  薛少凌用折扇一敲掌心,含笑说:“我会舍不得?说定了,下月月初我们再赌一回。”


第十一回
  屈敖这一个月里过得丢魂落魄、浑噩如梦。自从薛少凌下了令,他便再近不得薛少凌的身,连远远看薛少凌一眼都是奢望。
  天气一转凉,薛少凌又日日与李世子出去玩乐,京城里到处都传扬着他们这群恶少的斑斑劣迹。这些事屈敖还是从其他仆从口里听来的,他惯常不多话,每回都在一旁听着,每每听到薛少凌又干了什么荒唐事,脑中免不了想到薛少凌带笑的脸。
  薛少凌怕是已经忘了他。
  这念头一钻入屈敖脑中,便让他心脏抽痛。他还不懂情爱,不知这种焚心挫骨的痛楚因何而生,只在每天夜里梦回与薛少凌朝夕相对的日子,薛少凌的好、薛少凌的恶、薛少凌的笑颜或冷眼,无一不到他梦里来。
  每回屈敖转醒后总想着要快一些起身,早点儿去薛少凌那边当值。等前脚迈了出门,他才猛然想到自己已没了去见薛少凌的资格。
  他在薛少凌眼里不过是再卑贱不过的奴仆。
  薛少凌教他读那些书,不过是觉得炎炎长夏过于苦闷,寻些乐子打发时间。
  薛少凌,薛少凌,薛少凌。
  这个名字想魔障一样时刻盘绕在屈敖心头。他从未像这些日子这样渴望权势和地位、渴望摆脱低微的奴隶身份——若是他的身份地位和那荒诞不经的李世子一样高,定然也能在薛少凌院子里出入自如,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连想跪到薛少凌面前伺候都不可以。
  屈敖又握了握拳头。他穿好靴子,去账房那边领月钱。这个月他不在薛少凌面前当值,没了薛少凌时不时心血来潮的赏银,月钱比前几个月少了些,但他无心去计较,领好了便和往常一样朝南院走去。
  薛子清是薛府庶出之子,不被薛老爷子喜爱,衣食住行虽不会短缺,想要买书和文房四宝却是囊中羞涩,平日里只舍得蘸水在芭蕉叶上练字。
  屈敖父亲没有妾室,心中对嫡庶之分没有多大概念,只觉薛子清有心向学却处处遭为难,心里又隐隐把薛子清当成了自己那早夭的弟弟,是以领了月钱便会拿去给薛子清。
  屈敖一个月不曾见到薛少凌的面,心神不宁,只差没把烦闷写在脸上。
  薛子清一见便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屈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薛子清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转了话题:“那你听听帮我新学的曲子。”
  屈敖对上薛子清清亮的目光,顿了顿,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
  薛少凌随着小香走到南院时,看到的便是薛子清在那吹笛,屈敖站在一旁静静地听。院子里栽着梅树,还没到梅花开花的时候,盘曲的老枝上只缀着稀疏的梅叶。可那两人静立院中,远远瞧去却那般相配。
  这样一幕好似在梦里见过。
  薛少凌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唇边漾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就像他那蠢父亲喜欢上薛子清的母亲一样,男人总是喜欢这种单纯善良的美人儿。
  这么看来他这庶弟倒还有些用处,日后等屈敖飞黄腾达了,薛家说不得要靠他这庶弟与屈敖交好。薛少凌心里盘算着以后的事,面上却丝毫不显,而是玩味地看着院中的两人。
  崔家家中几个子弟前几日还和他们干了一架,大放厥言说要让他和李世子好看。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显然是不知大祸已临头。没了沈家,圣上怎会容得下崔家?可怜那崔将军还觉得自己圣眷正浓,最近正春风得意,大张旗鼓地迎娶了他第十七门小妾呢!
  要说圣上最喜欢用什么样的人,还是屈敖这种有着一身本领、背后却没有庞大的家族作为依仗——只须略施小恩便满脑子忠君爱国的。
  最好他还好南风,别有太多的后代。
  瞧见薛子清吹完了一曲、屈敖伸手掏出钱袋要把月钱递过去,薛少凌弯唇一笑,用折扇啪地一敲掌心,朝左右道:“给我将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给抓起来!”
  院中的屈敖与薛子清愕然地回过头来。
  薛少凌面露讥嘲,当众便说:“二弟,枉你还想读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读得你与这下贱的奴隶私相授受!”
  薛子清面色煞白:“我、我、阿兄,不是的!我与屈敖不是——”
  薛少凌拿过薛子清手中的钱袋,眼底含笑:“这是什么?你贵为薛家二少爷,要一个下贱的奴隶养着你?”
  薛子清说:“我、我只是想帮他存着,以后他能说一门好亲事、讨个好媳妇——”
  薛少凌趣道:“我看你这媳妇就挺好,还没进门就帮着持家了,够贤惠。”
  薛子清百口莫辩,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
  屈敖脑中却只剩薛少凌口中那两句“下贱的奴隶”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的心脏像是被钝物猛击了几下。
  痛意传遍四肢百骸。
  薛少凌转向屈敖,淡淡地开口:“跪下。”
  屈敖眼底充血,闻言僵立不动。
  左右一脚踢向屈敖后膝,让屈敖狼狈地跪倒在薛少凌面前。
  薛少凌说:“看在你还有用处的份上留你一命。”他漫不经心地笑笑,“只是不知你与李傻子猎的黑熊谁能活下来。好好准备,下午和我去李傻子那边。记住,若是赢了我就饶你一命,若是输了的话,就算你没被那黑熊咬死我也会叫人打死你。”
  薛子清扑通一声跪到屈敖身边:“阿兄,我错了,求你饶了屈敖——”
  薛少凌眉头直挑:“哟,好一对恩爱的苦命鸳鸯。”他啧啧笑道,抬脚踹开了扯住自己衣角的薛子清,“可惜我这人最爱的便是棒打鸳鸯。”
  *
  薛少:唔,以后可以把这蠢弟弟嫁给他。
  屈将军:……


第十二回
  薛少凌扫了薛子清一眼,语气柔和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跪,那便跪着吧,说不得我回来后见你跪得诚心就饶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薛子清素来软弱,听了薛少凌的话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不敢再反驳什么,只乖乖地跪在那里不动。
  薛少凌瞧着烦躁,领着屈敖走了。
  这次赌约是上个月定好的,李世子的斗兽场早已空了出来,一堆狐朋狗友早早聚在看台上等着薛少凌过来。
  远远见着薛少凌身后跟着屈敖,李世子心里不免一阵惋惜。若是薛少凌直接认输也不错,他可以看看薛少凌穿着丫鬟衣裳的模样。
  说不定他还可以给薛少凌画眉呢!
  李世子的目光落到了薛少凌眉眼上,心里蠢蠢欲动。可仔细地瞧去,却又觉得再怎么画,也好不过薛少凌如今俊丽的眉。那弯弯的眉目含着笑,眸光潋滟如水,扫得人心痒难耐,恨不能把世上所有好东西全捧到他面前,让他更开怀、更肆意一些。
  薛少凌合该这样子的:他该吃得最好、穿得最好,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他面前,永远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眉间永不沾染任何烦愁。
  李世子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啊,少凌!我们早到了,只等着你!”
  薛少凌施施然地坐到李世子身边,叫随行的人捧出一套丫鬟衣裳,含笑说:“衣裳我已给你准备好了,明日你便穿着它到我府上来吧。记得叫给巧手的丫鬟给你装扮装扮,免得吓着了旁人。”说完他又用折扇拍了拍李世子脸颊,抵着他的脸让他左偏一下、右偏一下,啧啧赞道,“你长相是随母亲的,当女孩儿一定好看。”
  听着薛少凌毫无自觉的夸赞,李世子一阵语塞,竟不知怎么接话好。好在他也习惯了薛少凌的放肆,很快回了神,一拍掌,让人把一套套色泽艳丽的衣裳送了上来:“你来我这边当丫鬟,只穿一套可不行,一天得换好几套。”他话里带上了几分龌龊笑意,“尤其是入夜之后,花样该更多一些。”
  薛少凌也不恼,过去把李世子准备的那些衣裳一件件拎起来看,都瞧过后才坐了回去,毫不见外地把旁边姿容最美的婢子招了过来,让她给自己剥葡萄吃。见那婢子听话地挪到了自己身边,薛少凌满意地倚到椅背上,转头趣道:“没想到李傻子你府上的丫鬟穿得比青楼妓馆还香艳。”
  李世子睁着眼说瞎话:“那是自然,要不然多乏味。”他察觉跪在地上的屈敖目光正落在薛少凌身上,心中对这桀骜的奴隶一阵不喜,也不与薛少凌开玩笑了,叫人去把黑熊放出来。
  那黑熊养了一个月,伤全养好了,但被李世子饿了几天,正在笼子里嘶吼。若是这时候往它面前扔个活物,它准能把那活物给撕成两半,喝光活物的血、吃光活物的肉。
  李世子命人打开了笼子,那黑熊便在斗兽场内发疯地吼叫起来,显然已被激怒到极致。
  李世子转向薛少凌:“怎么样?怕不怕?怕就认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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