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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凉州(77)

作者:一只大蜗牛 时间:2022-07-19 07:41:44 标签:强强 年下 宠文

  刘瞻按住嘴,又咳了两声,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有人通报,说东宫差人送来些物品,问要不要拿进屋来。刘瞻微微皱眉,站起了身,从家丁手中接过一看,却原来是两株郁李花枝,不禁一愣。家丁弯了弯腰又道:“还有些药材,放在院子里了。”

  刘瞻点点头,拿着花枝发了阵呆,随后放在桌上,坐回床边。家丁见他没有挥退自己,不敢离去,仍在门口候着。

  刘瞻问张皎:“阿皎,你可知太子是何意?”

  张皎摇头。

  “此花一名棠棣——呵!棠棣……”刘瞻微微一笑,“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他说着,闭上两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轻轻叹道:“莫如兄弟,莫如兄弟……”再三叹息过后,睁开眼来,又挂上了微笑,“人说此花开花时,上承下覆,繁缛可观,亲爱之意,莫过于此。阿皎,你以为如何?”

  张皎丝毫不懂,被他问及,不免有几分赧然,心想既然刘瞻如此说,那便是罢,于是点了点头。

  刘瞻忽然问:“你不恨么?”

  张皎一怔,“恨什么?”

  刘瞻仔细盯着他的脸,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似的,半晌后叹了口气,吩咐道:“取纸笔来。”

  家丁应下,片刻后忙铺开了纸,研好了磨,“殿下。”

  刘瞻提笔,顿了一顿,又转头看了看张皎,几次提笔复又放下,沉吟良久,随后敲定主意,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张皎从旁看着,只见他眉头微微锁着,似乎正想着什么心事,又瞧见他从袖口中露出的腕子细细的,和他的面孔一样,不知从哪天开始都已褪去了血色。是因为担心自己么?

  过了一阵,刘瞻写就,拿起纸随手晃了一晃,吹干墨迹,递给张皎,“阿皎,读读上面写着什么。”

  他将纸举在张皎眼前,并不让他接过。张皎瞧见纸上写的是一首小诗,闻言便低声读道:“桃李同一萼,棠棣荣其华。衔书寄青鸟,看取合株花……”

  他心中迷糊,不知这诗是本来就有,还是刘瞻所写,不知这四句诗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刘瞻要自己读出是何用意,读完之后,便抬头瞧向了他。

  刘瞻对他微微一笑,随后却转头向家仆吩咐道:“去折些紫荆,并这页纸,一齐送去东宫,以为回礼。”

  家仆应下,转身退了出去。刘瞻又捂住嘴,用力咳嗽一阵,随后不待张皎发问,已抬起头来,一面拿帕子擦了擦手,一面解释道:“从前有田氏兄弟几人,欲破前堂一紫荆树而分之,树闻而枯死。田氏兄弟由此感悟,遂相和好,紫荆亦重新茂盛起来。因此后人便常以田家荆合,喻兄弟重睦之意。”

  张皎瞧着他手中的帕子,见上面没有血迹,这才收回视线。听刘瞻这样说,他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先前太子让人送来郁李、刘瞻又让人回赠紫荆,是二人均想要重归于好。

  这些天里,刘瞻已将当日告发他的人、还有这些人和太子的关系都告诉了他,可他听着倒也不觉如何。在他心中,自己毕竟当真刺伤过大将军,迟早要东窗事发,与旁人无关。他从留在刘瞻身边的第一日起便已想到了今天,刺杀之事一日没有被道破,他的心便要隐隐约约地多悬一日。

  这些人告发了他,这把剑终于落了下来,他反而松了口气,一颗心也跟着彻底落下了。这是他顿开的最后一道枷锁,从今往后,他再不会被什么给套上笼头了。

  因此虽然刘彰告发了他,但张皎对他也没有什么恨意。他似乎是没有这种感情,又或许只有一点,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一生当中曾对什么人咬牙切齿过,即便对狄震也是一样,何况旁人?

  “阿皎,”刘瞻敛去了面上笑意,神色严正地道:“你不必去想这些。你只需知道,往后我一定保护好你。”

  张皎一怔,见他面上神情甚是整肃,不由自主地抿起嘴,对他点了点头。

  刘瞻微一错眼,瞧见桌上的花枝,心中忽然道:今日我二人修好不假,只是我雍夏两国,春时订盟,秋时便大动干戈,不知兄弟之亲,又能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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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化【0%……20%……55%……67%……failed】(砸电脑)

  -以卵击石,好,大皇子,以后就叫你刘蛋蛋了

  -想请问一下刘瞻老师,你父亲喜欢写七言诗,为什么到你这变成五言了?刘瞻:没有,小蜗牛老师最近文学素养已经支撑不了七言了。小蜗牛:哦!刘瞻:这时可以说的吗?小蜗牛:哦可以可以(你等着,下章你必没)

  -隐秘地立个flag,结尾拔

 

第五十八章

  当日刘彰送来药材和花枝修好后不久,宫中又传来雍帝口谕,恢复了刘瞻在朝中的官职,准其朝会,只是罚俸半年,已可算是轻罚了。

  刘瞻窝藏刺客在先,分桃断袖在后,原以为父皇闻知之后,定会勃然大怒,因此当日坦白之时,不论是贬为庶人、投入大狱,甚至干脆将他处死,这些结果刘瞻都已想到,可唯独没料到的是,父皇竟然就这么宽宥了他。

  他心中既感激、又忐忑,全然猜不出父皇是何用意,侥幸之余,却又忍不住想,若是做出此事的不是他,而是刘彰这个被父皇一向寄予厚望的太子,父皇还会像那天一样平静么?

  这念头方一生出,他心中便木然地痛了一下。这疼痛他再熟悉不过,这些年里已不知出现过多少回了,一把刀总是插在同一个地方,插得多了,伤口已认识了刀刃,即便仍是痛,也痛得算不上多厉害。

  他回转了念头,转念去想刘彰。

  刘彰有意对他示好,他当日也回礼致意,可心中总有一颗疙瘩,不做些什么,这颗疙瘩便永远抚不平。但父皇与太子都向他做出这幅姿态,他若是闹得厉害了,未免有些不识好歹。刘瞻思索数日,最后终于打定了主意,既然刘彰动不得,那他的那几个马前卒,便只好拉出来顶罪了。

  他动手处置的第一个人是万小五。此人曾在他府中做过几年的小厮,一向本分老实,人又不起眼,刘瞻虽知道府上有太子眼线,却从未疑心过此人,竟然就这样被他蒙在鼓里数年,直到刺杀之事东窗事发,这才发觉他的身份,只是悔之晚矣。

  这人既已暴露,晋王府是不能再留,刘彰却也未必还需要他。先前张皎之案未结,此人作为人证,被妥善保护起来,以防被人灭口。可现在张皎已被赦免,案子结了,这人就也被放了出来,没有刘彰插手,刘瞻几乎不费力气便把人弄了来。

  人人皆说晋王宽厚,即便对下人也和颜悦色,不摆架子,能在晋王府中谋份差事,可说是天大的福气。可刘瞻一反常态,捉到此人之后,不仅不顾其以家中老母、膝下幼子苦苦哀求,直接将人处死,还将首级悬挂在院中十日,以儆效尤。

  晋王府的家丁、僚属们每天都在前院中来来去去,每次经过,都要路过那颗首级,亲眼瞧着它从一开始的鲜血淋漓,到后来血迹凝结、日渐发灰,最后更是被蝇虫蛀出洞来。白色的蛆虫从他的眼眶、口鼻、脸颊的洞里和头发丝中间钻出小半截身子,一节节地拧动着,逐渐爬满了这整颗脑袋。

  旁人经过时,往往垂下头去,不敢看上一眼,可有时不小心瞧见,无不又惊又怕,几欲作呕,入夜之后更是没人敢从这个地方走过,宁愿绕路到后门进出。

  这十日当中,整座王府甚至没人敢大声说话,即便是水生也不敢嬉皮笑脸,反而变得惜字如金起来。这时人们好像才知,晋王脾气虽好,却毕竟也是生杀予夺之人,平日里很好相与,可一旦翻脸动了杀心,却好像变了个人,哪里还有半点仁厚。

  刘瞻此举,虽然手段激烈了些,但毕竟处死的是家仆,按雍律,家仆乃是主人私产,处死家仆不以杀人之罪论处,因此无人敢说什么。刘彰闻知,明知他是杀给自己看的,却也并不做声。

  对一个弃子作威作福,毕竟不算什么本事,还有几个在朝中做官的马前卒需要料理。谭彦良是被推到前台来的替死鬼,吕同光是他背后的推手,苻修则是为着这番筹谋保驾护航之人。苻修位高权重,暂时不宜动他;谭彦良懵懵懂懂,也不必追究过甚;只有吕同光,既是太子的人,又在朝中立足不稳,敲打敲打他,既是提醒刘彰,又不至于惹雍帝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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