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跪求复合(42)

　　手里忽然一空，沈慕将浴巾拿走了：“你可以出去了。”
　　“……”苏知乔瞪着沈慕。他背过身， 大大方方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然后将苏知乔的睡衣套在身上。他比苏知乔高了许多，这睡衣穿在他身上，胸前的扣子都扣不上， 还露出一截脚腕来。好在他身材好，穿着也不觉得违和。
　　“你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吗？”苏知乔半晌挤出一句话来，嗓音不争气地颤抖着：“你就知道耍我。”
　　“嗯？”沈慕微微歪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耍你？”
　　“你每次都这样！故意让我以为……以为……”苏知乔咬了咬牙。
　　沈慕替他说下去：“以为我要吻你？睡你？小少爷，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么做不大合适吧？”
　　苏知乔被他说得往后退，紧紧地贴在墙上，好像这样就能躲开沈慕恶意的攻击似的：“那你为什么又要跟黎秋阳打架？”
　　沈慕不吭声了。
　　“我们都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对黎秋阳动手？你不就是吃醋吗？”苏知乔用沈慕的话回敬道。
　　沈慕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下去，盯着苏知乔笑了一声：“你明知道我会吃醋，你为什么又要跟他黏得那么紧？从我回来开始，你有跟他避过嫌吗？”
　　“我跟他是一起长大的，我又不喜欢他！”苏知乔理直气壮地道。
　　“苏知乔，你当初跟他接吻，就在这个房间里。”沈慕忽然拉住苏知乔的手，将他拖出了浴室，指着床边的空地板：“就在这里。”
　　“那……那是因为……”苏知乔忽然哑了嗓音，露出点无措来。
　　沈慕盯住他 ：“因为什么？”
　　苏知乔避开沈慕的视线：“不关你的事。反正我不喜欢黎秋阳……”他的嗓音低下去。
　　沈慕屏住呼吸，嗓音忽然温柔下去：“你喜欢谁？”
　　苏知乔低着头，微卷的发尾下露出一截雪白脖颈，一直没入浅蓝色的睡衣领子里，看上去脆弱不堪。那截脖颈渐渐透出点红来，说出来的话却依然硬得很：“不关你的事。”
　　“对。跟我无关。”沈慕点点头，他松开苏知乔的手，苏知乔扭着头，手上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沈慕深深地看他一眼：“松手。”
　　苏知乔咬住舌尖，鼓足了勇气，决定跟沈慕坦白：“其实我跟黎秋阳……”
　　“跟我无关。”沈慕抽出手，冷淡地看着苏知乔：“小少爷，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明白什么叫分手吗？以后无论你跟谁在一起，跟谁亲密，我都不会再管了。”
　　苏知乔睁着眼看他，眼底渐渐地漫出一层水雾来，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沈慕扶着他的腰，把人抱到床边放下，苏知乔忽然搂住了沈慕的脖子，奶香味一丝一缕地往他鼻子里钻，带了点哭腔道：“我不想分手了。”
　　“分手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以后也别来找我撒娇了。明白吗？”沈慕随手揉一揉他的头发，说出的话却冷淡而扎心。
　　“我不要分手了！”苏知乔重复道，这次的哭腔都掩不住了，霸道地勒住沈慕：“我反悔了。”
　　“好，要复合可以。”沈慕松了口。
　　“嗯？”苏知乔眼巴巴地看着他。
　　“叔叔阿姨就在隔壁，你跟我一起去，告诉他们你要跟我在一起。”
　　……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线光亮。趴在床上的人动了动，被这光线打搅了睡眠，哼了声。借着外头的光低头看去，苏知乔的脸颊上带着干涸的泪痕，眼圈通红，梦里也皱着眉头。沈慕伸出手指刮刮他鼻尖，苏知乔的睫毛颤了颤，本能地往身边的热源上贴。
　　沈慕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仔细掖好了被角。苏知乔觉得身上暖了，这才渐渐地放松下来，脸颊贴着沈慕的掌心。沈慕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终于抽出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苏知乔向来最烦大年初一。一大清早，他就被阿姨敲门叫醒了：“乔乔，快起来，你爸爸等着你去上香贴对联呢。衣服在这儿，别睡了啊。”
　　“阿姨新年好。”苏知乔惺忪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然后翻身往被子里钻。
　　阿姨拍了他一把：“乖，快起来了，就等着你呢！”
　　苏知乔哼哼唧唧地拱了一会儿，还是乖乖起床了。洗漱完毕，苏知乔换上新衣服。衣服是商茜给他准备的，商茜品味一向好，镜子里的苏知乔浅色衬衫配驼色马甲，深棕色长裤束着修长笔直的腿，脚踩一双棕色短筒靴。
　　苏知乔自己看了也很是满意，出门的时候看向隔壁。门开着，床铺得整整齐齐，人不见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整理心情，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就看见坐在沈慕和苏明远刚从外头进来。苏明远拿着对联，沈慕还搬着架折叠梯。他不畏寒，这么冷的天只穿着驼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袖子挽到手肘处，整个人利落笔挺得像一杆标枪。
　　苏知乔被他晃了下眼，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说出口，还是苏明远笑着道：“乔乔，新年好。”
　　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新年第一句话要讨个好口彩。苏知乔一笑：“爸爸新年好。”
　　“还有沈慕呢？”苏明远提醒道。
　　苏知乔咬了咬唇，不想理沈慕。还是沈慕先道了一句：“新年好。”
　　“新年好。”苏知乔不情不愿地道了句，跑下楼梯：“爸爸你怎么不等我来贴？大门的对联都贴完了吗？”
　　他故意把沈慕挤到一边，沈慕也不理会，搬着梯子去杂物间放好。
　　“是啊。看你睡懒觉睡的起不来，沈慕让我别吵你。”苏明远把手里剩下的对联递给他，捶捶自己的腰：“我累了，还有楼上的，你跟沈慕去贴吧。”
　　“我自己贴就好了。”苏知乔拿着对联跑了。
　　楼上需要贴的是影壁上的对联，还有几间卧室门上的福字。苏知乔把对联抽出来，展开了比划一下，把其中一张放在墙上比划，有些矮了，他踮起脚努力往上凑。
　　“拿反了。”一道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吓了苏知乔一跳，对联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沈慕弯身捡起来，看也不看他：“这是下联。”
　　“……我知道，我就是比划一下！”苏知乔脸红了，一把抢回来，没好气地道：“你来干嘛？我自己能贴好。”
　　“你没带胶水。”沈慕摊开手，露出掌心的胶水。
　　“……”苏知乔抢过去，踮脚比划了半天，一手摁着对联一手涂胶水，手忙脚乱的。
　　一只手摁住对联顶部，调整了一下，那手腕修长结实，透出熟悉的属于沈慕的气息。苏知乔往后仰了仰头，假装没看见，挤出胶水涂在墙面上，沈慕一手顺着轻轻抹下来，对联就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墙上。
　　苏知乔端详了一下，觉得很满意，又如法炮制贴了另一张。最后是横幅，可太高了，苏知乔踮起脚，够着了也没法贴上去。
　　看着苏知乔瞎使劲儿，小脸都憋红了，沈慕伸出手：“我来吧。”
　　“我自己贴，用不着你！”苏知乔凶道。
　　沈慕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苏知乔缩了缩脖子，还是很不忿地瞪着他，好像随时都能扑上来咬他一口，完全不是昨晚被自己拒绝后就哭了的小可怜了。
　　沈慕冷肃的唇角忽然弯折了一个弧度：“分手而已，不用当仇人吧？”
　　“那也不想跟你当朋友！”苏知乔压低声音，怒道：“我一点也不想跟你站在一起，一秒都不想！”
　　“那就赶紧贴完对联，你就能解脱了。”沈慕很干脆地摊手。
　　苏知乔瞪着眼，找不出话来反驳，嗫嚅半天开始发脾气：“谁让你不搬梯子上来了。”
　　“用不着梯子。”沈慕忽然冲他半跪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样行吗？”
　　沈慕抬眼看着他，眼底带着点纵容和无奈。苏知乔想了想，看着沈慕的肩膀，分开腿骑了上去。
　　沈慕稳稳地站起身来，他个子极高，苏知乔的身体瞬间腾空，吓得抱住了沈慕的头。
　　沈慕：“别捂我的眼睛。”
　　“……”苏知乔松开手，转而薅住沈慕的头发稳住身体。
　　“也别扯头发。”沈慕扶着苏知乔的双腿：“我扶着你，不会摔。快点贴。”
　　“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摔我。”苏知乔故意唱反调，还是乖乖松开了手，两手展开横幅在墙上比划：“往左边一点点，太左了，回来一点点……”
　　沈慕果然扶得很稳，苏知乔心里窃喜，故意瞎指挥一通。
　　沈慕凉丝丝道：“玩得开心？”
　　“……”苏知乔老实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胶水，把横幅好好贴了上去。
　　沈慕驮着他后退几步，两人一齐欣赏了下，贴得很整齐，不歪不斜。沈慕想把苏知乔放下来，苏知乔却揪住沈慕的耳朵不肯下来。
　　苏知乔五岁之后，苏明远都没有这么驮过他了：“再骑一会儿。”
　　“信不信我甩你下楼？”沈慕磨了磨牙，却是依言走了几步。
　　苏知乔的小尾巴翘了起来，没心没肺道：“这算分手费。”
　　“叔叔。”沈慕忽然道。
　　苏知乔浑身一颤，扭头看去，苏明远刚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看着两人，惊讶道：“乔乔，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我们贴对联呢。”苏知乔吓懵了。
　　“还不给我下来！胡闹，从小就爱欺负沈慕，你这臭小子。”苏明远气得不轻。
　　沈慕弯下身，苏知乔忙不迭从他背上滑下来，就听见沈慕温声道：“叔叔，我们闹着玩呢。”
　　“你也别太让着乔乔了，他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苏明远又训了苏知乔几句，道：“早餐好了。我来看看你们贴完了没有。”
　　沈慕道：“叔叔，马上就好了。还有福字没贴完。”
　　苏明远点点头，转身下楼，不忘嘱咐一句：“快点吧，粥一会儿就凉了。”
　　苏知乔和沈慕对视一眼，猫儿眼里带着未褪的慌张，小声道：“我爸爸会不会猜出……”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忽然传来。沈慕扭头看去，苏明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叔叔！”
　　“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有糖的。
　　

第七十一章
　　高级病房外的走廊安静无人， 苏知乔抱着花走到病房外， 顿了一下， 轻轻推开门。
　　商茜坐在病床边，握着苏明远的手。床头的监控器发出滴滴的声响，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
　　“妈妈。”苏知乔轻声叫了一句，走过去：“花取来了。”
　　商茜没有动。她向来将自己打理得光彩照人， 就算在家，妆容也一丝不苟，这些日子却是素面朝天， 裙子外裹着一件开司米披肩。那头保养得乌黑发亮的长发， 也随便挽在脑后，失去了光泽。
　　苏知乔又叫了一声：“妈妈。”
　　“嗯？”商茜仰起头来， 有些恍惚地看着苏知乔，伸手握了握他的：“乔乔，外头冷， 怎么不多穿一点？”
　　苏知乔鼻子一酸， 强忍着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冷。这束花很美吧？”
　　“嗯，很美。”商茜笑了一下， 站起来接过花。可能是坐久了，忽然晕眩了一下， 苏知乔连忙扶住她。
　　“妈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了。”苏知乔看着母亲的样子，心如刀绞。
　　商茜靠着苏知乔缓了一下， 摇头道：“病房里药味太重了，放些花熏一熏，你爸爸醒来看见也会喜欢的。”
　　商茜去摆弄花瓶了，苏知乔注意到垃圾桶里丢着一束香槟玫瑰，包装精美，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他趁着商茜没注意，伸手拨一下花，取出了卡片，署名是沈慕。
　　沈慕来过了吗……
　　“乔乔，你别成天待在医院陪你爸爸了，这里有我呢。”商茜忽然道：“你回公司去。你爸爸一手创办的公司，现在凭什么让沈慕掌着权？”
　　苏知乔有些恼，更多的是委屈，替沈慕委屈：“沈慕管着公司，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想交给二叔三叔？”
　　“……”商茜咬牙戳了苏知乔的脑门一下：“我还不是为了你！总之我不放心他，你赶紧回去公司坐镇。”
　　眼看着母亲的眼睛又红了，苏知乔赶紧道：“知道了。妈妈，阿姨送来的饭菜还热着，你吃几口，吃完我就走，行了吧？”
　　他连哄带劝，推着商茜到桌子边坐下吃饭。短短的几天里，他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不少。父亲倒下了，他得撑着，否则母亲靠谁去？
　　苏明远才倒下进了ICU，医生说是脑细血管破裂，下了病危通知单。叔叔伯伯们乌央乌央围了一屋子，不是慰问，而是逼问起了公司股权和话事人的事来。平时慈爱和蔼的长辈们一朝撕破脸皮，苏知乔护着气得掩面痛哭的母亲，死死撑着不肯低头，嘴唇都咬出血来。
　　最后是沈慕出现了。苏知乔捂住眼睛，眼前似乎还浮现出沈慕排开众人，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那时候叔叔们是怎么说的？“沈慕，这是苏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插手。”
　　“我是叔叔养大的，也是苏家的一份子。叔叔的公司我会管，还要管到底，免得叔叔醒来，一手创办的公司已经落进了别人的手里。”
　　沈慕说话毫不留情面，三叔涨红了脸，撕破脸皮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个外姓人，你凭什么来管苏家的事！”
　　沈慕身后的助理拿出一份文件，沈慕冷冷睥睨众人：“这是叔叔年前交给我的委托书。在他生病期间，一切事务交由我代理。”
　　“我大哥是突然病倒的，怎么可能事先给你这份委托书！一定是造假的！”
　　“对，乔乔，嫂子，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你不要被沈家这小子骗了，到时候大哥的毕生心血就落到外姓人手里了！”
　　叔叔们眼看大势已去，纷纷改换风向，对苏知乔诱哄起来：“乔乔，叔叔们从小最疼的就是你。你可不能犯傻。现在你爸爸病倒了，还有叔叔们替你扛着呢。”
　　苏知乔深吸口气，抬眼环顾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相信沈慕。”
　　“乔乔！”三叔上前一步怒视着苏知乔：“你小孩子家不懂事，不要拿你爸爸的公司开玩笑！”
　　“你也知道这是我爸爸的公司？”苏知乔勾起唇角，学着沈慕那股讥诮的神态回击过去，“现在我以公司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宣布沈慕全权接管公司。”
　　苏知乔这幅态度，先是将全场的亲戚们都震了一下，随即轰然炸了。没了苏明远，苏知乔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们捧着的小少爷，亲戚们拿出长辈的款儿，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苏知乔。
　　沈慕上前一步挡在苏知乔身前，拨开三叔指着他的手：“我敬你是长辈，请你自重！”
　　沈慕年轻高大，三叔被他的气势震了一下，怒道：“沈慕，你敢跟我动手？！你……”
　　“够了！明远还在里面躺着，你们就要在他病房外面吵吗？！”商茜忽然尖叫起来。这个优雅了一辈子的女人，全然失了态。
　　乱糟糟的记忆戛然而止。母亲当天也在的，为什么还会相信叔叔们的挑唆，觉得沈慕会有坏心？苏知乔叹了口气，眉心锁得死紧。
　　苏知乔回家换了身正装，去了公司。他一进公司，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还有窃窃私语声。
　　熟悉的同事们跟他打过招呼，无不带着点同情和小心翼翼，这种态度让苏知乔更是难受。他只能挺直了脊背，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向苏明远的办公室走去。
　　“进来。”里头传来低沉的嗓音。
　　苏知乔推门而入。过去父亲坐着的位置上换成了沈慕，他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依旧英俊得惊人。沈慕看见苏知乔进来，看着他，两人一时都没有吭声，办公室里弥漫着沉默的氛围。
　　“什么事？”还是沈慕先开了口，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我想回来上班。”苏知乔道。
　　沈慕道：“可以。”
　　沈慕这轻飘飘的态度让苏知乔有些恼火，他咬了咬下唇，道：“爸爸说过，过完年就让我学着管理公司。我不要在市场部了。”
　　沈慕闻言，终于抬起眼来看向苏知乔。原本透着婴儿肥的小脸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猫儿眼里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一夕之间长大许多。
　　沈慕慢悠悠地道：“要接手公司，压力不小。不像过去那样可以任你偷懒摸鱼，你能吃得了苦吗？”
　　“你别小看人了。你能做到，我当然也可以，而且不会做得比你差。”苏知乔抬起下巴，居然没有炸毛，养气功夫好了许多。
　　沈慕点点头：“有决心就好。我让人去把隔壁办公室收拾出来。”
　　苏知乔闻言满意了，转身要走，沈慕问道：“要不要休息几天再来？”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上班。”苏知乔道。
　　沈慕也不再坚持，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知乔一眼：“那今天就上任吧，小苏总。”
　　沈慕的最后一句话透着点笑，让苏知乔心里无端一跳。他横了沈慕一眼，“没有小字。”
　　“是，苏总。”
　　苏知乔坐在崭新的办公室里，对着厚厚一叠文件，几乎有无从下手之感，还要硬着头皮学着处理，有廖秘书在旁边帮忙也还是累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