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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33)

作者:醴泉侯 时间:2024-03-19 10:52:12 标签:强强 江湖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轻松

  崖下冷风从脚跟袭来,像是一张巨口在仰吹。

  我翻滚奔逃,雪块被我踢得滚进崖底。而大个子又高举起手臂。刀要来了。我举刀相格挡,锵的一声,震得我浑身的骨头都在共鸣。这次虎口撕裂更深,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再抓不住刀柄。

  我抹了把汗,擦得自己满脸都是血污。大个子的独眼里闪着凶狠和蔑视的光。刀再来了。最后一次。

  我反撞向他怀里,左边,左边!

  大个子刀锋一斜,向左边削去,我背上的皮肉连同衣服一起血淋淋地飞起。我反手去格,而他正劈了下来。

  却没有让人齿酸的金铁死战声。

  因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手上已没有刀了。

  弯刀脱手飞出,打向他右眼。

  我全身往下一挫,拼命远离刀锋,那止不住的刀势,只能用手臂生生扛住。

  而等我的手臂吃进刀刃的瞬间,他的眼前一定是一片黑暗。

  对人类而言,有没有比黑暗更可怕的事情?

  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横踏一步,向右趋避。

  而只需要片刻的动摇就够了。

  我不顾背上血肉模糊,拼命撞在他的小腿上。

  只是他忘了,光明的右边,才是真正的险地。

  那边是悬崖。

  雪霰喧腾,鸟面和红袍在乳白的雪雾中下沉,慢得不可思议。我拼命的向后退,爬过的地方,一路都是血痕。在大个子彻底从我眼中消失的瞬间,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寂静冷山中轰雷一般。

  那是长长的绝望惨叫。

  我和这大个子生死相搏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原来他也会发出这么惊惶的声音。我蜷曲在坚实的大地上,想象着他身下呼啸的狂风。狂喜比疼痛更热辣辣的冲击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活下来了。死的是他。我活下来了!

  但不容多歇,我粗粗裹了裹伤,勉强止了血。往来的路上走。刚翻上冰斗,就看见崖影外的亮地走来一个人。

  积雪如石,长云冻在山间。除了来人,天地间再没有活动的东西。

  黑色的风氅像支墨酣淋漓的大笔,无风自动,在这无私的大纸上写着什么。

  对我写着什么。

  我认得那刚如铁画的腰背。

  是沈识微。

  而我只能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前挪,每走一步,都扯得伤口疼。不知走了多久,沈识微的那团墨迹还是没能展开。但我却觉得不用急,只要一步步走下去,我总能和他在这片大雪里相逢。

 

第35章

  人流像淩水浮渣泛起的大河,在我们眼前汹汹淌过。

  那天我俩到底没能如我想象那样,在雪中激动地把手握在一起。走了还不到一半,我就实在撑不住,四肢大开地在雪地上躺下了。

  我仰望着天际流云,终究还是等沈识微走来,一如既往没礼貌地用脚踢我。

  我闭着眼问:“完事儿了?”

  他道:“我们互换了一掌,他逃了。”顿了顿,他略带点不可置信,又道:“你赢了?”

  我懒洋洋道:“好说。”

  一边把眼睛睁一条小缝。逆着光,沈识微居高临下俯视我的小白脸似乎更加的白。白得发青。

  我撑起上半身来:“你没事吧?”

  他轻蔑道:“我说我们互换了一掌,听不明白?”

  路畔喧嚣,但天地间还是像只剩下我们两人。

  过了许久,沈识微才打破沉默:“那么秦师兄当时有几成把握?”见我不答,他道:“六成?四成?一成?”

  我正色道:“我不知道。”

  他一脸内心有两个小人打架、难以名状的表情,约摸在考虑该跳起来把我往死里揍,还是扭头就走当不认识我:“你不知道?!”

  我嬉皮笑脸道:“既然赢了,就当是十成十,行不行?”

  他本恶狠狠地瞪着我,这会儿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一笑倒云开雨霁似的。

  见他又艰难地吞了一团牛肉,我解下贴身的水壶递去。他长吸了一口冷水,道:“那天和我们交手的不是真皋人。”

  我一愣:“啊?黄铜覆面、红毡裹体,是以示神灵降附。这是真皋王公怯萨里一流高手的打扮。这可是你说的。”

  沈识微阴沉沉一笑,也不知远远地怨恨着谁:“一流高手?说的是。但你可知道,这天下能把我伤成这样的一流高手有几个?”

  他把水壶丢还给我:“这些一流高手里,可没有一个真皋人哪。”

  我忍不住辩驳:“是,我知道你能打。但真皋人得了天下,举国体制,一两个高手也养不出来?”

  沈识微嗤笑道:“秦师兄可听过一个词,叫‘万军旧血’?真皋人靠刀马得的天下,当年瀚军破琼京,羽林郎时郁毙敌数百,冲杀至瀚武宗龙辇前才力竭而亡。瀚武宗将其厚葬,但旋即又说中原人只有匹夫之勇,真皋人却有万军之勇。时郁一代武魁,但又能奈真皋铁骑如何?而竭天地灵秀,中原又能有几个时郁?

  真皋人尚的是战士,不是侠客。真皋人虽也有习中原武术的,但没成过什么气候。能伤我的高手里,也不是没有汉人甘为真皋鹰犬。但个个我都知道来龙去脉,绝不是那天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更别说破琼京之后,血统最纯的真皋人就自称万军旧血,也只这有万军旧血,方才入得了王公的怯萨!”

  我道:“那你的意思是?”

  沈识微略一颌首:“铜面人想是汉人。”

  我就知道他要说这个,但总归还是不愿信:“你不觉得太武断……?”

  沈识微嗤了一声打断:“若是武断,那天我们何必冒险下崖去搜那刺客尸身?虽然面目全非,但总能看出他发色非赤,光这一条就谈不上万军旧血。红毡袄子也并不合身,主人当再矮小几分。而真皋人弯刀上的彩缡是结发妻子新婚之夜系上去的,真皋人十四即婚,那刺客无论如何也不似少年,彩缡却簇新,怎么说得过去?秦师兄,那天你见这刺客摔得稀烂,找尽了借口不肯来看,我却是一点也没放过呢。”

  我仍想负隅顽抗:“漏洞多得筛子一样,他们又何必扮成真皋人?”

  沈识微一脸疲倦,摇头叹道:“秦师兄啊……他们伪做真皋人,骗的未必就是你我。相反,仓促间仍敢下手,十有八九是因为觉得你我必死无疑,何必做到十足给死人看?怪也只怪他们小瞧了你吧。”

  他又将头转向熙熙攘攘的人群:“若刺客真是真皋人,我又怎敢混进这乱民之中,往大路官卡上走?正因为他们是汉人,反不敢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再下手。”

  我就像嘴里嚼破了个苦胆,顺着咽喉,淌了满腹的涩味:“但在之前一路追着我们不放的,又的确是真皋人。我可是真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汉人要我们的命?你就是因为这个不去归云城?你以为要杀我们的是英……,这怎么说得通!”

  沈识微道:“英?秦师兄言语可谨慎些,这不是胡乱说得的话。谁说这事姓英?但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我能信得过。”他蹙紧眉头,终于完成了艰难任务,把牛肉都咽尽了:“濯秀山庄。”

  若要去濯秀,路程势必再抻长几倍,就算不去归云,敌人未必就料不到我们想直接回城。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一细想就觉得脑袋发炸,但又没办法不去细想。我顶着一头滚开的脑浆,跟在沈识微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观音渡去。

  观音渡是个官渡,有渡河资的人都想去富庶温暖拓南道,在渡口挤得水泄不通。身无长物的流民则顺着不要钱的旱路而下。

  说来归云城文公子的棚子里尚有口稀粥可喝,反倒是捐米的人在这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半道上餐风饮露。

  等自己也挤进了人群,我才发现人流淤塞的真正原因。

  渡口边本有几个给渡客遮风避雨的功德亭,现在每个亭子前都竖着用毛竹扎成高竿,顶上挂着一串串葡萄般的青灰色人头。

  天寒地冻,折胶堕指,人头尚未腐烂,甚至谈不上臭,但却远远飘来可怕的腥味。人类怎能散发出这样的味道?好像在妖氛里,万物之灵早就异化成了鱼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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