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灵道:“请前宫主明示。”
“先前在总卷中,你们也当知晓当初都发生了何事……我们身死后,分神留在画卷之中,直至今日。”
叶因说,“《摘花礼道》乃传承之器,夺天盟根深蒂固,气候已成,后来者若有反志,恐还未有所出路,就被不择手段地抹杀了去。故此所留。”
“其中传承有三:一为道统,为我等毕生所学所悟;二为修为,以醍醐灌顶之法,助长灵力;三……则为灵器。”
她素手一招,悬浮在天边的巨大画卷便飞落下来,缩短为小巧的画轴,躺在掌心。
将之递给裴君灵,叶因道:“可拆作七卷,一共能用三回,万不得已时,将其展开。”
裴君灵好奇地问:“展开后会如何?”
叶因冲她一笑:“叫我们出来呀。”
明英慢吞吞地说:“遇到打不过的,就把画扔出去,叫七个大乘修士出去围殴。还真是郭詹大师的铸器风格,简单粗暴。”
郭詹就当他是夸奖,欣然笑纳。
“虽然不在鼎盛之时,每次只能用半个时辰,限制颇多。”叶因说,“不过,还算派的上用场吧?”
众人默。
何止派的上用场。
曾经的仙境七杰,七位大乘期修士,放在如今,哪怕杀上清云宗也够啊!
傅偏楼忽而想到什么,犹豫地问:“仅能用三回……那,三回之后呢?”
叶因但笑不语。
七人纷纷想起,在前往融天炉前,明英与白承修的那场争执中,后者曾说过。
封入画中……神魂俱散。
连转世都不再有。
“怎会如此……”裴君灵低声喃喃,“诸位前辈,分明付出这般多……”
却要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心中难受得不行,哪怕极力克制,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泪光。
叶因看出来,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别哭。”
“你知为何,我将这卷画命名为《摘花礼道》吗?”
裴君灵不解,她弯起眼眸:“摘花,是为你们设下的考验。而礼道……则是我们之选择。”
“古时曾有句话,‘朝闻道,夕死足矣’。”
“对上夺天盟也好,杀上融天炉也罢,哪怕最后烟消云散……”
叶因一字字地说:“不必伤怀,这就是吾等的‘道’。”
她一贯神色温柔,此刻,眉目间却极其骄傲,语调磅礴。
不过很快,又恢复寻常颜色。
“对了,”叶因想到什么,笑道,“你是清重的弟子吧?也帮我给她带一句话。就说——这些年来,辛苦她了。”
裴君灵用力点头。
另一边,明英也扯着陈不追叮嘱:“看你颇有慧根,记得没事多算两局,天道残缺问不出大事,问问红鸾星也好啊……”
郭詹看罢几人手中灵器,朝宣明聆点头:“尔之器道,雏形初成。不过有几点还需注意……”
陆时雪与穆逢之问了些问剑谷的事情,频频点头。
无琊子倒没什么话可讲,沈应看也与谢征沉默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沈应看忽然道:“他是我从仙器之中斩下。”
傅偏楼一愣,知道在说自己,对方却望着谢征,有些不明所以。
沈应看又道:“你护好了。”
谢征点头:“是。”
傅偏楼面色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待众人交代完,叶因再度开口:“差不多了。你们修为尚浅,不宜神魂离体太久。”
她朝前一指,“沿着那儿往前走……出去吧。”
“此后之事,有托诸君。”
裴君灵抱着那一卷画轴,再度躬身一礼,其余几人也纷纷俯身。
接着,转过去,按照叶因所言,走向白雾之中。
明明没有几步,却陡然相离很远,忍不住回头再看,那七人仅剩下隐约的影子。
朦朦胧胧,看不清了。
【宿主、呜……】
011突然在识海中哭了起来。
“怎么了?”
【没有、就是,就是一想到,原著里……前十辈子里,都没能打开这卷画。】
011抽抽噎噎地说,【直到最后,此界覆灭,也没有谁知道,还有这样一道传承在。】
【011就觉得好难过啊……】
养心宫冒险展卷,除裴君灵外,无人顺利摘花。
拈花会潦草收尾,《摘花礼道》就此尘封。
名不副实的“仙境七杰”作为掩饰,传出名号……
谢征眸色渐深,片刻,轻声道:“不一样了。”
“蔚凤、陈不追当时也同样参加了拈花会,却没能通过考验。”他说,“变数,早已出现了。”
【也是。对不起哦,忘了宿主什么都不记得,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011猛地察觉到不对,失忆的谢征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
【宿主!你想起来了?!】
眉心的月见花不知何时隐没,红鱼浮现,映得面容灼灼。
“嗯。”谢征垂眸,“想起来了。”
011大喜过望:【太好了!呜呜,宿主你不知道,这段时间011可被吓得够呛……】
它絮絮地说着,谢征安静地听。
他的目光,似是无意之间,落在了一旁傅偏楼的身上。
头疼不已。
别说011……他也,实在吓得够呛。
155 点醒 宿主是怎么想的呢?
喜欢、恋爱、同谁结婚。
有生以来, 谢征从未考虑过诸如此类的问题。
上学时,不是没有人朝他告白过。谢征清楚自己模样不差,成绩很好, 在一干嬉皮笑脸的男生里显得异常沉稳,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光从外表看,很容易对他升起一些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但无一例外, 谢征都拒绝了。
家庭、学业、工作……重重大山压在肩头, 令他没有多少喘息的余裕。
光是兼顾成绩和分担妈妈的生活压力, 他就够忙碌了,无暇顾及什么年少慕艾、青涩情思。
更何况他清楚地明白,因不了解而生出的好感,很快就会随着相处淡去。
谢征自认冷漠孤僻、深沉多思, 脾气很糟糕,与他人所期望的不同,便也不必耽误谁的时间门,落得个惨淡收场。
还不到那个时候——他这般告诉自己。
等再长大一些,有能力安顿好家人,一切尘埃落定以后, 他才有精力去经营一段亲密关系。
谢征习惯于提前安排好后路,并有条不紊地按照规划往下走。
就像是拼图,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每一块严丝合缝, 不容许错漏或者打乱。
即便途中产生什么差错, 只要想办法解决就好;哪怕有别的很想去做的事情,为了最要紧的那一目标,也可以暂且摒弃。
他便是这么一个人。
穿书, 是谢征定下计划后的第一个意外。
傅偏楼……则是第二个。
倘若没有这一趟失忆,谢征绝注意不到对方这份隐秘的心思。
不是傅偏楼藏的好,而是潜意识中,他已将两人框死在有限的范畴内,否定了类似的可能性。
——傅偏楼喜欢他?
怎么会?怎么该?
初见时,那孩子还仅有十三岁,古怪、自闭、敏感、阴郁。
从瘦瘦小小的少年养到今日,说对方是他一手看大也不为过,他是“表哥”、是“师兄”……是“长辈”。
谢征怎么也无法想到,傅偏楼会对父兄一般的存在产生爱慕之情。
可如今知晓了,再回头去看之前态度上的种种不对劲,便全都找到了解释。
他很了解傅偏楼,一举一动、一挑眉一眨眼,流露出的想法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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