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271)

　　有什么地方是唯独他自己知道的？

　　……不对。

　　他忽然反应过来。

　　规则上所说的地方，也未必是指游轮上的某个地方。

　　或许解雇书就藏在他本身带过来的行李里，也或者就在属于他的一些随身物品之中也说不定，而这也更加符合“唯独他自己知道”这个概念。

　　他目光在房间里面逡巡了一圈，而后转头看向褚言，弯了弯唇，道。

　　“先生，帮我找份文件？”

　　褚言还在感知着额头上残留的余热，闻言“嗯”了一声，微微颔首，从床上起身。

　　这还是谢眠第一次看见他站起来的样子。

　　褚言的身高和Secure相当，但是机器人的骨架偏于锐利瘦削，看着像一把开了刃的兵器，而褚言看上去则身高腿长，肩头比机器人要宽上一些，腰身窄瘦，整体少了一点迫人的杀气，多了一点能够让人依靠的安全感。

　　褚言自己似乎也怔了一下，他在双腿残疾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站立过。虽然作为Secure的时候行动自如，但是用代码信息指令操纵身体，和用神经网络操纵身体，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谢眠走到他的身边，微微抬眼。

　　褚言要比他高上半个头，从这个角度看对方，那苍白的下颚线条让他感觉到陌生，又有些熟悉。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苦涩烟草味，他笑了笑，“我想要找的是一份解雇书，麻烦了。”

　　于是两人就在房间里面翻找起来。

　　谢眠带来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大部分都是衣物，已经挂在了衣柜里面，除此之外，还有几本书籍，便携笔记本、充电器和化妆箱。

　　谢眠在衣柜翻找，褚言帮他查看行李箱。

　　褚言先看了行李箱的夹层，没有东西，于是拿出了那几本书籍起身，放在旁边桌面上，快速地翻了翻。

　　没有东西。

　　不过，褚言扫了眼书籍名字。

　　《无脊椎动物抓捕手册》《高级料理：如何制作一份鲜美的章鱼刺身》《讨债的艺术》《鱼类科学饲养指南》

　　褚言：“。”

　　他难得沉思了一下，谢眠的兴趣爱好是不是有点奇怪？

　　就在他翻找时，有东西从书的夹缝里飘了下来。

　　是一张纸牌，牌面是鬼牌。

　　大概是被谢眠随手当作书签来用了，所以夹在书里。

　　彩色鬼牌一角用签字笔写着一个笔迹凌厉的签名。

　　Liquor。

　　褚言默默盯着那个签名看了几秒。

　　与此同时，一个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手机屏幕变亮，上面弹出了一条信息。

　　【眠眠，我也很想你。】

　　这是谢眠的手机。

　　褚言盯着信息里那个“也”字看了几秒，转身看正在衣柜翻找的谢眠。

　　“你的信息。”他开口道，

　　谢眠动作一顿，有些奇怪，“我的信息？”

　　游轮在公海上信号断绝，不可能接受别人的信息。更何况他们此刻已经处于另一个时间闭环的空间之中，为什么还能有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上？

　　他走到褚言身边，视线在桌面上的签名纸牌上稍稍一顿，随即才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

　　谢眠看着那条发来的信息，微微眯起眼睛。他拿起手机，面容解锁。

　　打开的信息页面显示了发件人的身份。

　　是凌俞。

　　对话信息往上看，就在手机时间一分多钟前，他的手机刚刚发出去了一条信息。

　　【我想你了。】

　　但他刚才明明就完全没有发过这样的信息。

　　谁用过他的手机？

　　他抬起眸，褚言烟灰色的眼睛也在看他……手里的手机。

　　似乎对信息的内容还挺关心。

　　男人面容稍显冷漠，薄唇紧抿，虽然什么也没有，那种与生俱来阴郁的气质还是流露了出来。

　　不会是褚言。对方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动机。

　　但这房间里除了他和褚言就没有别人了。

　　难道是手机成精了不成？

　　手机里面的两行信息暧昧，仿佛情侣调情。

　　“你和凌俞很熟？”褚言忽然开口。

　　谢眠指尖停在屏幕上，“……还好吧。”

　　他意识到褚言似乎误会了什么，偏过头解释道：“这条消息不是我发的。你看看时间，那会儿我还和你在一起。”他那会正扯着褚言的脖子啃得正欢呢。

　　褚言不可置否，目光却转向他背后长得拖在地上，那几根十分活泼好动的藤蔓上。

　　谢眠注意到他目光，歪了歪头，其中一根藤蔓就攀爬到了他的手上，“你对它们很好奇？”

　　褚言：“……只是以前没接触过这一类生物。”

　　藤蔓尖尖上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有点诡异萌。

　　“不是生物。它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谢眠道，藤蔓顺着指尖卷起手机，在手机信息栏上面快速戳了几下，“虽然有时候不听话，但是大多数时候，它们还是很好用的。”

　　说话间，藤蔓尖尖在手机上已经敲好了一行回复。

　　【抱歉打扰，刚才消息发错了。】

　　十分冷酷无情。

　　“帮我按一下发送？”谢眠道，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打字多了有点累。”

　　那行简短的回复细数只有十一个字，进行敲字的还是藤蔓。

　　现在谢眠说他手累。

　　褚言烟灰色眼睛里薄冰化开些许，握住他的手揉了揉，另一只手帮他点击了发送。

　　谢眠弯了弯唇，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凌俞的名字，眼眸里面神色晦暗不明。

　　信息发送，过了几秒，前面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了。

　　“发不出去吗？”

　　他点了一下重新发送，依然还是感叹号。

　　于是摊了摊手，“看来确实没信号。”

　　褚言沉默了一下，“先找东西吧。”

　　“嗯。”

　　谢眠把手机揣进兜里，指节却在手机外壳的边缘上面敲打了几下。

　　排除掉信息之中的暧昧，这一来一往两则信息都非常诡异。

　　毕竟他和褚言现在可是被隔离在一个连时间都循环往复的密闭空间之中，又怎么可能与外界有联系？

　　除非……

　　他之前测量出来，这个空间时间循环长短是五分钟，与外界的时间流速对比是一比十。

　　但是，他无法测量的是，时间循环包括的空间范围，是仅限于这个游轮，亦或还是整个世界？

　　凌俞那只修长优美的手倏然掠过脑海。还有对方阳气浓烈炙热的烈酒滋味。

　　他晃了晃头，发现心脏跳动频率比平常快了很多，难解的情绪在脑海翻涌。

　　……果然，刚才变质的阳气对他的影响还是有点太大了。

　　很快，行李箱和衣柜都被搜寻过，还有房间里面的抽屉和能藏东西的地方，包括那一大堆从拍卖晚会搬回来的书籍，但却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手机里面的信息，也中止在凌俞的回复上。

　　那份解雇书究竟藏在哪里？

　　谢眠在房间踱步。

　　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对了。

　　谢眠的脚步忽然停顿。

　　他想起来了。

　　还有一样东西。

　　他将手放进口袋里，从里面掏出那个从拍卖会上得到的蓝宝石吊坠。

　　这是他母亲师倾歌所留下来的东西。

　　吊坠正面是一颗圆润的蓝宝石，闪烁着漂亮神秘的光泽。后面有一个藏物的格子，打开的机关非常隐秘。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很多年前，这枚吊坠，曾经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师倾歌当时已经是个极为出名的演员，这枚吊坠上的蓝宝石，是她赴约去拍摄电影时候，从那个小镇的珠宝商手里买来的。

　　那部电影，叫做《日暮镇》。

　　蓝宝石的成色十分罕见，师倾歌让工匠打造出一枚精美的吊坠，又在这条珠宝首饰里面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