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115)

　　他叹了口气，开始围着废墟打转，一边嗅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令他失望的是，下面并没有敲击声，也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就在傲风想要离开的时候，余震又来了。昨天晚上，他们已经经历了两次余震，值得庆幸的是，余震的震感不强，不像之前在公路上那样，直接把山壁震了下来。

　　这次的也是一样，大地小幅度地震动了一下，然后重新归于平静。就在这时，傲风听到了一个声音。

　　“唔……”

　　这声音很小，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如果不仔细听绝对听不见。发声的人似乎是身体很虚弱，气若游丝一般，不落在实处。

　　傲风的耳朵一抖，第一时间判断出，这片废墟的下面，一定还有幸存者！他把耳朵贴在水泥石块上，表情十分严肃。周围的人看见它这个样子，立刻屏息凝视，一般来说，傲风的这个动作，代表着它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傲风又换了个位置，听得似乎更久了些。没错，这下面肯定有人！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像是在强忍痛楚。

　　傲风冲着人群中的宋长风汪了一声，示意他赶紧过来挖，这里有人。宋长风会意上前，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等着傲风给他们划好位置再下手挖。他们这会儿还没意识到，在一个以人类为主体的救援小队里，核心竟然是一只警犬。

　　傲风不负众望，很快就找到了声音最清晰的位置，用包着纱布的前爪在那一处点了几下。很快，其他人便挥着铁锹，铲子过来了。

　　近二十个人的小队行动起来不容小觑，只过了不到十分钟，便挖开了一个口子。众人振奋不已，继续搬的搬，挖的挖，把这个口子刨大。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挖出来的口子已经能够容纳一个人出入了。救援人员探头向下看去，试图找到幸存者。然而，废墟下不见天日，四处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见东西，也没有人主动发声。

　　“把大灯拿来！”有人喊了一声。

　　旁人递过去一盏大灯，那人立刻戴在头上，往下看去。下面到处都是砸落的水泥块及断裂的桌椅板凳，仔细看还能看见碎裂的碗碟和酒瓶，可以想像，地震发生之前，曾有一群人在这里饮酒作乐，谈笑风生。当光线划过一处角落时，那人不由惊呼出声。原来那不大的角落里硬生生挤了三四个人，他们的身体交叠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

　　最底下的那个人面色青紫，手脚僵硬，应该已经失去生命了。其他人面色青灰，如果不是胸膛处微微起伏，他也会怀疑他们已经死去了。要不是刚刚的余震使里面的某个人不自觉发出痛呼，他们就会被忽略，然后真正地死去。

　　必须马上展开救援，再晚一会，估计这几个人也会死去。但是，他们现在都失去意识了，不可能伸手出来，只有让某个人进去把他们搬运出来，才能实施救援。

　　“让我进去！”“还是我去吧！”“都别抢，我去！”

　　方案一出，便有好几个人争着进去救人。傲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沾满了灰尘的年轻的脸庞，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真挚。是他们不知道危险仍然存在吗？不，他们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进去救援会有危险，他们才想自己下去。

　　余震随时可能会来，人选必须马上决定，在大家还要继续争取时，一个人已经背着大家戴上大灯，爬了下去。

　　“汪汪！”傲风急得快要说人话了，因为跳下去的是宋长风。这家伙体格不小，明明不是最优选！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赶紧朝洞口围去。宋长风此时已经进去了，通过大灯的照射，他很快找到了角落里的几个人。

　　最上层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仰面坐着，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流了不少血，血迹还未干透，从周围的痕迹看，应该是被掉落的天花板砸成这样的，想来刚刚发出声音的应该就是他了。宋长风不再细看，直接俯身将那人背负起来，往外挪去。

　　这里面十分低矮，到处都有障碍物的阻挡，他一个人走时尚且不易，这会弓着身子背负着一个人，就更加艰难了。好在，宋长风身体素质很高，没一会儿就把那人背到了洞口处向上托举。

　　在上面的人赶紧伸手去接，拉出来后立刻送上担架抬去治疗。宋长风便又往回走，继续去背负第二个人。两三趟之后，尚且幸存的人已经全都救出来了。

　　宋长风把最后一个幸存者托举上去后，大家赶紧伸出手要把宋长风拉出来。然而意外就在一瞬间，突如其来的余震让大家站都站不稳。

　　傲风之前已经有不好的感觉，但这次的地震波实在来得太快，他还来不及示警，大地已经开始震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爬出来的宋长风又掉落下去。

　　余震持续了近两分钟才停，强度虽然不算大，但对于原本就不坚固的废墟来说，却是新一轮的破坏。他们挖掘出来的洞口只剩下了一半，而原本戴在宋长风头顶的大灯，也因为掉落的原因摔坏了，他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就算从外面往里照，但因为口子变小，也只能看清轮廓。

　　“长风同志！”

　　“宋长风！”

　　大家站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呼喊宋长风，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喊，下面都静寂无声，只有傲风能听到，那独属于宋长风的呼吸声。呼吸声依然强健，说明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除了呼吸声外，傲风还闻到了一丝新鲜的血腥味。

　　宋长风受伤了！

　　也是，能不受伤吗？从近两米的高处往下掉，地上还有那么多的碎裂的水泥块，怎么能避免受伤呢？

　　大家见唤不醒宋长风，便又拿起工具开始挖掘，只要把这个口子重新挖开，他们就能下去救援了。

　　傲风急得团团转，没办法，意外随时可能发生，要是这时候余震又来，下面的情况会更加难以判断。必须让宋长风醒过来，只靠外界的救援不确定性太大了！

　　“汪汪汪！！”傲风突然大叫起来，就在大家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之际，一道黑色身影如闪电般冲向洞口，跳了下去。

　　之前傲风就已经观察过，这洞口并不是垂直向下的，所以他在跳下去时，后腿借力一蹬，往更远一些的地方跳去，避免给倒在地上的宋长风造成二次伤害。

　　幸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要不然的话，下来了也没用。站定之后，他立刻返身朝宋长风冲去，发现他仰面躺在地上，后脑勺的位置磕在了一块凸起的水泥块上，眼睛紧紧地闭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傲风不敢耽搁，赶紧在他耳朵大叫起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昏迷中的宋长风不由地皱眉。

　　有效果！傲风赶紧继续。可是，宋长风除了皱眉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傲风没办法，只好咬住他的衣服，试图把他往上拖。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他的体型虽然比一般的警犬都大，但是要叼起一个成年男子，还是做不到的。

　　怎么办呢？傲风急得汗都要出来了。他用头去拱宋长风，用包了纱布的前爪拍打宋长风的脸，都没能唤醒他。

　　突然，傲风想到了什么，心一横，隔着衣服朝宋长风的胳膊狠狠来了一口。剧烈的疼痛让宋长风的脑神经被刺激，他痛呼一声，直接坐了起来，眼睛也睁开了。

　　周围一片漆黑，宋长风有些茫然。他在哪儿？为什么浑身都痛？特别是后脑勺和胳膊。

　　“汪汪汪汪！”耳边又响起了犬吠声，宋长风意识回笼，想起自己刚刚因为余震掉下来的事。

　　“傲风，你怎么也下来了？”宋长风伸出手摸索，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狗头。

　　傲风再次叫起来了，提醒这位老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宋长风也意识到，赶紧出去最重要。他半弓着身子爬起来，朝不远的光源处爬去。

　　上面的洞口此刻也快挖开了，他们正准备让人下来救援，就发现宋长风已经醒了。

　　“快，长风同志，系好绳子！”一根粗绳被扔了下来，他们考虑到宋长风受伤了，怕他无法爬上来。

　　宋长风捡起绳子，却不往自己身上系，而是拉过傲风，摸索着系在它的身上。傲风想挣扎，但他知道宋长风这个人认死理的，他不先出去，他肯定也不会先走。只得一动不动任他系上，然后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