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鸾(295)

　　他们还在东耀城最繁华的西大街上买下了一间铺子开店，卖水，卖九重天上的天水。

　　主意是乐无晏出的，灵感来源于下界南地把持天河水的那几家宗门，天河水能卖，九重天上的天水肯定更不愁卖。

　　开店当日，消息不胫而走，无数人慕名而来。

　　九重天上水？一百仙石一杯？抢钱吗？

　　是不是真的九重天上水，这些小仙们当然不知道，但东耀城是大城，若有高阶仙人来一重天内游逛，多半会来这里，九重天上水的噱头对他们一样有吸引力，即便觉得是假的，抱着看笑话的心情也会来试一试。

　　这其中也有一两九天玄仙级别的仙人，他们虽未上过九重天，但八重天的庆典盛宴都参加过，起初不以为意，在尝过那水的味道之后，变成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竟当真比八重天的天水蕴含更多仙气，纯粹醇厚，一口入腹，那种通体舒畅之感没有半分作假，……怎可能？

　　“这当真是九重天上水？”那九天玄仙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打颤。

　　乐无晏道：“可不是，如假包换。”

　　九天玄仙一口喝完杯中的，杯子一搁，朗声道：“再给我来一杯，不，来一大壶！”

　　秦子玉笑道：“不好意思啊，这水按杯卖，每天只卖一百杯，每人限量一杯，还想要明日请早。”

　　话一出口，那九天玄仙沉了脸，哗声四起。

　　围观之人既惊讶他们连九天玄仙的面子都不给，更惊讶看这九天玄仙的反应，这水似乎当真是……九重天水？

　　反应过来的众仙哪还管他什么九天玄仙，一涌而上，挥舞着仙石，疯抢起这于修炼大有益处的九重天水，一百仙石而已，一点都不不贵！

　　“我要一杯！”

　　“我也要一杯！快！”

　　“我先来的！先给我！”

　　那九天玄仙不肯走，还想以势压人，仙力才送出，被徐有冥一道剑意霍然斩断。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徐有冥，完全没想到一重天的真仙，竟会有这样强悍的剑道造诣。

　　徐有冥剑未回鞘，冷声喝道：“出去。”

　　有消息灵通之人，知道先前掌天官亲自登门拜访过他几人，顺嘴提点了那九天玄仙一句：“这位仙长还是莫要冲动得好，这几位小仙友能弄到九重天上水，必不是一般人。”

　　背后指不定有什么高阶仙人的势力呢，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一重天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小仙，背后大多有其他重天的高阶仙人做靠山，这几位能让掌天官低头，能弄到九重天水，背后的靠山不定是天君级别的，难怪有恃无恐。

　　那九天玄仙先前被九重天水冲昏了头脑，这会儿经人提醒也想到这一茬，顿时出了一背的冷汗，慌张拱手小声道歉了一句，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出闹剧之后，店中生意更红火，一百杯九重天水不过两刻钟全部售罄，收到消息来得晚的仙人捶胸顿足，店铺打烊了也不肯走，继续留在外边排队，等待明日再售。

　　一杯九重天水于修炼上的效用再大也有限，但光是九重天这个名头，就足够叫这些一重天的小仙们为之疯狂。

　　关门之后乐无晏数了数今日赚到仙石，笑得合不拢嘴。

　　足足一万枚，这可比做任务好赚得多，而且是无本的生意，这些九重天上水在他们地盘里取之不尽，将容给了他们一枚九重天的同行令牌，想要多少都可以回去拿。

　　明瑾顺嘴感叹：“有了这买卖，我们还做什么任务啊，躺着发财不就行了。”

　　秦子玉道：“那除非我们永远不打算回去九重天了。”

　　做任务不单是为了赚仙石，经受历练是仙级提升的必经之路，若是不想往上走，一直在这一重天里做富家翁那自然可以，但他们再贪玩，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乐无晏不在意道：“说这个干嘛，财照发，任务照做就是，没谁会嫌钱多吧？”

　　明瑾抚掌：“师父说的是！”

　　谢时故没好气：“明日开始交给那些仙妖来打理铺子就行吧？不必这么亲力亲为吧？”

　　他一点都不想看时微被那些聒噪的小仙围堵！

　　但没人理他，乐无晏在明瑾催促中开始分仙石。

　　仙石一共分了三份，乐无晏和徐有冥那份由徐有冥收着，乐无晏从来懒得管这些，要花钱的时候问徐有冥要便是。

　　他俩的弟子也算了一份，明瑾和戚烽虽是他们的器灵，但乐无晏和徐有冥从来将他们平等视之。

　　至于秦子玉和谢时故那份，当然是交给秦子玉，毕竟谢时故只会败家。

　　分了钱也该吃喝庆祝一番，他们去了这西大街上最热闹的酒楼，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嗜酒如乐无晏和明瑾，尽情喝了个痛快。

　　徐有冥与戚烽难得没拦着他们，他二人与秦子玉边吃东西边闲聊，偶尔碰杯，悠然自在。

　　谢时故因未凝形，既不能喝也不能吃，便一心盯着秦子玉，不时给他夹菜添酒，殷勤周到。

　　吃吃喝喝，自晌午至傍晚。

　　周围的客人换了一桌又一桌，窗外长街上已升起点点星火，他几人难得尽兴，没有忧虑，没有烦愁，只有享受当下、安然和乐。

　　入夜之后，街上的行人愈多，明瑾看窗外片刻忽然“咦”了声：“我想起来了，今日似乎是天恩祭的日子吧？”

　　凡界有天恩祭，仙界自然也有，每百年一次，是整个仙界最盛大的节日。

　　明瑾这么一说，也提醒了其他几人，算算日子，似乎确实就是今日。

　　上一个百年的天恩祭，秦子玉还未来，他们四个都在闭关，错过了这个日子。再往前，他们还是九重天上的神明时，每一回的天恩祭，都是由四天尊带领五方天帝天君，于九重天上同祭天道。

　　而在各个神兽族内，也有各自拜祭天道的不同方式，乐无晏犹记得当年他跟随父母率领全族族人，在这一天向日而飞的盛景，一如他在那处凤凰族传承的秘境里，看到的壁画上的景象。

　　“外头这么热闹，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

　　明瑾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结账走出酒楼时，外边早已人山人海，灯火通明、星光璀璨，还有漫天流光溢彩。

　　“这样的异象，应是九重天上祭天道的仪式开始了。”秦子玉叹道。

　　无数仙人一起仰头，憧憬遐想着九重天上的一切。

　　湖边已有人开始放天灯，在下界时，修士们所放天灯其实入不了仙界，但在这里不一样，只要有心，放出的天灯便能一路直上九重天，真正为天道知晓。

　　明瑾兴奋不已，与乐无晏说了一声，拉着戚烽单独离开，去了湖边也想放天灯玩。

　　戚烽问他：“你想求什么？”

　　明瑾想了想，以灵力在祈福纸上写到：“岁岁如今朝。”

　　再郑重写下名字，他将天灯递给戚烽，唇角上扬：“该你了。”

　　戚烽的黑瞳里映出他在星芒灯火下的灿烂笑脸，回神时已将灵力注入祈福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天灯徐徐而升，迎着夜风，往九重天上去。

　　秦子玉带着谢时故与乐无晏他们分道，沿长街漫步往前走。

　　夜风拂面，秦子玉神情愉悦，提醒身边人：“云殊，你该回去剑里了。”

　　谢时故握住了他一只手：“还早。”

　　察觉到手上柔软温热的触感，秦子玉微微诧异，垂目看去，谢时故的手掌果然已凝形了。

　　“还只有一只手而已，”谢时故笑着撇嘴，“长路漫漫，还需努力。”

　　秦子玉却十分高兴，回握住他，与他十指紧扣、手心相抵。

　　万载已逝，那些绝望痛苦终成过往，他们的千千万万年，现在才开始。

　　身边转瞬只剩下徐有冥一个，乐无晏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他酒喝得有些多，方才仰头看上方异象看得久了，星火流光在眼中逐渐模糊成了一片虚影，身体无力靠向身边人，被徐有冥轻揽住。

　　“你喝醉了。”徐有冥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