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标记(31)

　　前门被推开，叶明谦款步走进来。经纪人并没有跟着他, 显然对他很是放心。
　　长得好看的Omega走到哪似乎都自带光环, 屋内强烈的灯光照得他皮肤白得晃眼，他今天没化妆，素颜看上去也依旧精致漂亮，能演好电影的人完全扛得住摄影师的高清镜头。
　　他款步走到场地中间, 朝众人礼貌地打招呼：“裴总、刘导、许老师、柠檬老师, 各位工作人员, 下午好。我叫叶明谦, 我今天来试镜的角色是秦年。”
　　裴绍泽注意到，周围的人包括导演、编剧甚至原作者, 看见他后都双眼一亮。
　　比起刚才那些紧张到发抖的新人，叶明谦表现得落落大方, 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刘导立刻坐直身体，严肃地道：“叶明谦，我看过你的戏，你在《流光易逝》中的哭戏演得很好，但《折叠纸》的主角不需要哭戏，反而每天都在笑，你为什么要试这个角色呢？”
　　叶明谦神色坦然：“如刘导所说，因为演了《流光易逝》，我给观众留下的印象就是个忧郁伤感、很爱掉眼泪的Omega。所以这次，我想试着转型，演个阳光一点的角色。”
　　刘学毅赞赏地点头：“好，你准备的是哪一幕剧？开始吧。”
　　叶明谦道：“第三十七幕。”
　　试镜的要求早就在各大艺人论坛放了出去，所以今天来参加试镜的演员都会提前看剧本，由于最终剧本还没改出来，编剧许老师放的试镜剧本只是大概剧情，细节部分让演员自己去发挥，这样才能看出演员对角色的理解。
　　叶明谦调整了一下表情，很快就进入角色——
　　“第三十七幕，医院。
　　一直以为自己是Alpha的秦年不知为何最近频繁发烧，由于每天放学都要去打工，加上高中课业繁重，他的时间安排得很紧，没空去医院看病，只买了些退烧药来吃。
　　这天夜里，他回家时忽然晕倒，被妹妹秦月送去医院。医生发现他体内信息素异常，并且在血液中检出微量Omega信息素，证实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
　　请根据这一段场景，即兴发挥。”
　　从描述来看，这幕戏应该有三个人：医生、妹妹、主角秦年。但现场并没有人给他搭戏，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
　　由于试镜秦年的演员选这幕戏的比较多，现场摆了张长方形桌子，用来临时充当医院里的病床。某些悟性差的演员连这都没能看出来，晕过去送医院的病人居然直接站着演戏？刘导简直无语。
　　叶明谦看见桌子，很快反应过来，直接躺到桌上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像做了场噩梦，忽然惊醒，如鲤鱼打挺一般猛地坐直身体。他皱着眉用力按住太阳穴，显然很是头疼，然后他环顾四周，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发现这里是医院，他下意识地叫道：“秦月，我怎么了？”
　　收音设备传来的声音清朗好听。
　　叶明谦等了大概8秒左右，到妹妹秦月的台词时间过去，他才强做镇定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可能最近太累，加上低血糖，没吃饭才会晕倒，你不用担心。”
　　这一笑，跟众人印象中以泪洗面的Omega完全不同。
　　面对妹妹时温和的笑容，一下子就演出了秦年作为兄长在妹妹面前的坚强。叶明谦揉着脑袋想要下床，这时候，医生应该推门进来了，他的目光转移到门口，像是真的在那里看见了一个医生，礼貌地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会解释血液中检测出了Omega信息素，叶明谦等了几秒，才微微瞪大眼睛：“Omega信息素，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个Alpha！”
　　医生还在继续解释。
　　叶明谦认真听着，眼睛越瞪越大，他不敢相信地从医生手里接过报告单，一行行翻看，在看见Omega信息素数据那一行后，他眸色一凝，目光停在那行数据上，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做梦，喃喃自语道：“真的有Omega信息素？这数据不会出错吧……”
　　过了片刻，他听完医生的解释，慢慢恢复冷静，笑着说：“好，麻烦医生再给我做一遍详细的检查，我得先跟班主任请假。”
　　等医生出门，他才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怎么会分化成Omega？这一定是老天在跟我开玩笑！”
　　叶明谦从办公桌跳下来，礼貌地说：“刘导，我演完了。”
　　刘学毅神色复杂。
　　说演技，叶明谦真的不错，尤其是眼神转换，将主角听见自己分化成Omega时的震惊、疑惑、直到最后的勉强接受，都表现得惟妙惟肖；没人跟他对戏，他却演出现场有三个人的景象，看妹妹、看医生的角度和目光都不一样；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对着空气演，也将拿着检查单一行一行看的动作演得极为逼真。
　　他的台词功底也很棒，演戏时预留了其他人的台词时间，说话时的抑扬顿挫、音量控制，都是很有经验的演员才能够做到的，哪怕是现场收音都不会有太大的瑕疵。
　　他笑起来很好看，灿烂的笑容也能跟“阳光开朗”的人设对上号，刚才这一段他的表现跟《流光易逝》中哭得很让人心疼的Omega简直判若两人，这样的演员可塑性非常高。
　　但刘学毅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了些什么呢？就好像，一张考卷有个学生答得已经很好了，但作为考官，他总觉得应该有人能做得更好。
　　刘学毅凑到作者柠檬草耳边，轻声问：“老师，你觉得他像秦年吗？”
　　柠檬草是个Omega女人，三十岁左右，留一头长直发，看上去温婉知性。听刘导在问，她凑过去轻声答道：“下午这么多试镜的演员里，我觉得叶明谦的形象、气质是最出色的一个，辨识度也最高。当然，演技方面我是外行，还是刘导您比较专业，您看呢？”
　　她只评价叶明谦长得好看，没说叶明谦符不符合秦年。
　　刘学毅琢磨了片刻，道：“叶明谦，你能再试一下五十六幕戏吗？”
　　叶明谦笑着点头。
　　五十六幕是主角秦年的独角戏，而且是无台词表演，难度极大。
　　已经分化成Omega的秦年察觉到自己对好哥们陆枫杨产生了爱慕情愫，回到家后心情纠结地写日记，演员可即兴发挥。
　　叶明谦找章凡借来纸笔，坐在桌前开始写东西。
　　摄像机对着他的侧影来拍摄，刘导从摄像监控屏看着叶明谦放大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真是老天爷赏饭吃，长这样一张脸，即便安静地坐在那都能吸引一大批粉丝。
　　叶明谦神色认真，写了几笔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陷入沉思。情窦初开的少年发现自己喜欢上好哥们陆枫杨，他有些不好意思，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又纠结地皱起眉。
　　无声的表演，光靠表情和眼神，情绪表现也十分到位，连刘学毅都忍不住赞道：“不错不错，可以了。”
　　叶明谦站起来礼貌地朝大家鞠躬。
　　综合一整个下午的演员，叶明谦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出色的一个，但刘学毅并没有直接定下他，一是试镜还没结束，二来，定演员他还得问作者和裴总的意见。
　　刘学毅看向裴绍泽，后者淡淡地道：“谢谢你的精彩表演，回去等通知。”
　　叶明谦点头：“好的，辛苦各位老师。”
　　他转身从后门离开。
　　现场的人习惯了裴总“等通知”这句话，等后门关上，刘学毅才忍不住问：“裴总，您觉得叶明谦怎么样？下午试镜的人里，他的演技算是数一数二了吧？”
　　裴绍泽只用一句话评价：“形似而神不似。”
　　众人：“……”
　　仔细一想，裴总这句评价还真是一针见血，尤其是原作者柠檬草，她总觉得叶明谦长得是挺好看，赏心悦目的形象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可他不是秦年，不是她写出来的那个秦年。虽然他也在努力往“阳光开朗”的人设上靠拢，但如裴总所说——
　　只是形似。
　　没有演出秦年的那种灵动。
　　裴绍泽神色镇定：“刘导先别急，再看看吧。叫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