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宠妃的自我修养(2)

　　柳清阑忽然有点明白宫婢们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伺候”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庆幸。柳清阑并不喜欢这个人类皇帝，因为他身上有抹浑浊之气，一点都不清新可人。
　　腓腓挑配偶也是很矜持的，并不滥情。
　　皇帝并不知道面前看上去无知懵懂的小女子正在嫌弃自己，他神态散漫慵懒地走到自己的龙床，语气淡漠，“你下来。”
　　柳清阑依言从床上爬了下来，连鞋都没有穿。
　　皇帝满意地径直躺在空出来的龙床上，闭目酝酿睡意，嗓音依旧冷淡，“你随便打个地铺，不准上来。”
　　柳清阑就抱着被子，靠着床就地睡下了。
　　她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因为她在山野里就是席地而睡，没有那么多讲究。
　　皇帝见她毫无怨言，乖乖听话，像一只牵线木偶，而线头就掌握在自己手心，更加满意了。
　　第二日，皇帝大加赏赐，金银珠宝源源不断地送入月非宫。
　　各处尚宫还有低等级的嫔妃都携礼拜访，说尽恭维话。
　　柳清阑坐在上面，这些妃嫔都不是昨晚皇帝给她看过的那几位。
　　因为她们位份极低，不足为人道，对于皇帝来说是不存在的。只是那些以皇后为首的高品阶妃子因为背后是显赫家族，牵动朝廷势力，因此皇帝不得不关注一下，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女人都是摆在后宫的漂亮花瓶，糊弄朝臣用的，没多大差别。
　　柳清阑也不懂人类礼仪，全让身边的宫女帮忙应付。
　　为首的宫婢绿绿在上面一一介绍，“这位是尚衣宫的嬷嬷，宫廷衣饰都由她掌管。”
　　柳清阑认真看去，是位风韵犹存的三十多岁女人，身材丰满。
　　“这是尚膳房的嬷嬷，每日食单都交给她掌管。”
　　面前是个年轻的厨娘，模样周正，利落的样子。
　　柳清阑有了点兴趣，因为在这位美厨娘周身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桃红气息。
　　这抹气息寻常人看不到，作为一只成精的腓腓，柳清阑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桃花妖的气息，但这位美厨娘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而萦绕在她周边的桃花妖力形成一弯圆弧，温柔缱绻，一直在保护着她。
　　柳清阑猜测这位桃花妖应该是一只温柔善良的妖精，她忍不住问道：“你住的地方可有一株桃树？”
　　厨娘略带惊讶，点头道：“奴婢的老家确实有株桃树，听说我出生的时候，那株桃树忽然开花，满枝头都是，而那时候却是瑟瑟秋风时节，因此家父给奴婢取名桃喜。”
　　果然如此。柳清阑觉得自己眼力有所上涨了。
　　“那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不是长出了一株桃树？”
　　厨娘桃喜更加惊讶，“确实如此。奴婢一直奇怪，也不知是谁把这桃种在了我房门口。娘娘，莫非您知道一二？”
　　柳清阑看着面前厨娘的红润肌肤，桃花媚眼，看来这都是那桃妖用自己灵气把她滋润出来的。应该是对厨娘喜爱得紧，那么她帮帮这只小桃妖，于是她说道：“桃喜，你回去后多给那株桃树浇浇水，闲来无事也多去桃树下坐一坐。那桃树是你的气运所在，所以你要好好呵护她。”
　　厨娘点头应是，虽然觉得这娘娘有些古怪，但她一直都挺喜爱这株长在自己窗边的桃树，叶子翠绿，肥桃硕大，即使柳清阑不说，她也会日日悉心照顾。
　　等人都走了之后，绿绿忍不住问道：“娘娘还懂看相？”
　　柳清阑摇摇头，“我不会看相，也不会看风水。”
　　只不过遇到同为妖精的同类而已。
　　“那您怎么一眼就看出桃喜门前长了一株桃树，还有刚才您盯了虞采女很久，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绿绿满腹疑问，忍不住问道。
　　那位虞采女周身隐隐弥漫着一层黑气，柳清阑确实盯着她看了很久，但自己是皇帝派来宫斗的，没道理要提醒她。
　　皇帝说他的女人都要小心，一个个都很坏。所以柳清阑就忍下没有说了，这位虞采女可能得罪了宫里其她嫔妃，所以有人对她下黑手了。
　　柳清阑自己是不怕的，反正她有妖力，普通人类伤害不到。所以她现在的想法就是保护好自己，其余嫔妃的安危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因此她没有回答绿绿的问题，扭过身从旁边的矮几上抓了一把瓜子。
　　她生活的那片山林里有一片野生向日葵，秋天暖洋洋的日子里她最享受的就是躺在葵花下面，扒拉着上面的瓜子吃。
　　腓腓的爪子跟小猫一样，可以捧着瓜子啃。
　　自从到了宫廷，柳清阑第一次吃到炒熟的瓜子，然后发现好美味！
　　柳清阑一边熟练地用左边尖利的小犬牙磕破瓜子壳，一边含糊地转开话题，“绿绿，我们要不要去拜访皇后娘娘？”
　　听说这是皇帝的正妻，也就是后宫女人们的老大。现在自己侵入了她的地盘，按照山里的规矩，皇后就相当于山大王，自己就等于她手底下的小喽啰，所以肯定得带上礼物去朝见。
　　但是柳清阑很清楚自己是皇帝的人，一个小奸细，所以有必要恪尽职守。
　　柳清阑一脸沉稳地想着：嗯，就是这么复杂的身份。
　　绿绿连忙说道：“按礼是要去的，但皇后娘娘一大早就吩咐了，今日不用请早安，明日再去。”
　　她倾身，用手指侧着护住嘴唇，轻声说道：“娘娘您得注意，皇后娘娘家世显赫，是大小姐出身，就连皇帝都怵她几分。大家都说皇后笑里藏刀，表面上对娘娘们很好，其实背地里都在算计呢，您千万不要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
　　柳清阑连忙吐掉嘴里的瓜子，好奇地问道：“那皇后卖过谁？”
　　“可多了。比如康昭仪，本来很受皇帝恩宠，大家都说本朝第一位子嗣恐怕是康昭仪所出了，后来皇后挑拨了她几句，您猜怎么样。”
　　“怎么样了？”
　　“康昭仪好像受了什么蛊惑一样，在皇帝召寝时次次都托说自己身体不好，拒不承欢！这位娘娘便止步于昭仪，一直备受冷落了。这背后要是没有皇后捣鬼，谁信呢。”绿绿忧心忡忡，“娘娘，您现在的光景就跟康昭仪那会儿很像呢！”
　　柳清阑又开始嗑瓜子。原来是这种事，这不是正常的么，皇帝又不是真的要她们“伺候”。他寝殿后面藏着其他人呢！
　　但皇帝说这是个秘密，柳清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绿绿见她不在意，又说道：“还有呢，皇后不仅仗杀过人，还擅自做主将刚刚得了皇帝恩宠没几日的惠美人给送出宫了！听人说，这位惠美人被送出去没多久，就许配给山野村夫，日子过得可惨了。”
　　柳清阑勉强咽下嘴里瓜子仁，她觉得皇宫很漂亮，伙食也很好，不舍得离开。“那我得小心，不能被她赶出去。”
　　“这就对了。总之面对皇后娘娘的时候，您一定要恭恭敬敬，礼仪周到，不能让她挑出什么刺来。”绿绿见她又开始嗑瓜子，连忙将剩下的给收了起来，“娘娘，这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上火脸上就要长痘痘，就不美了。”
　　柳清阑摸了摸自己的脸，满不在乎，“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不美了，皇帝就不喜欢娘娘了。”绿绿连忙捧上一盏玫瑰露饮，督促着柳清阑喝下。
　　柳清阑闻了闻这茶水，清新香甜，依言喝了几口。不过还是瓜子好吃。香。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绿绿，这里有笔墨和纸吗？”
　　“有的。娘娘您会书画？”
　　“我会画画，你快去准备。”柳清阑听说有的，心头一喜，连忙吩咐绿绿去准备。她不是会画画，而是会画符。
　　道士画符捉妖，妖精画符则是保护自己。在符纸上注入妖力，画符便有了各种功用，只是没有攻击力，全都是防身之用。
　　柳清阑知道几种符，可以美容养颜，强身健体，但画起来颇费功夫，她不像桃花妖本身就具备养颜滋润的灵力，所以只能借助符纸的力量。
　　现在趁着有空先画起来，未雨绸缪。
　　柳清阑握着毛笔，凝眉想了一下，又忍不住问旁边的绿绿，“你说皇后娘娘的脾气怎么样？”
　　“表面上看去挺温和的，但辰莘宫里的人一个个都惧怕她，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其实连陛下都有点惧怕皇后呢！”绿绿想起自己曾经远远看到过这位正宫娘娘，确实很霸气威武，美艳大方，身上有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柳清阑心里就有了主意，“绿绿，你先去准备一份礼，明日请安的时候好送。”
　　绿绿喜上眉梢，“娘娘您终于开窍了！”然后去精心准备礼品。
　　柳清阑则低头开始画一张名为“温情敦厚”的符纸。她准备将符纸藏在礼盒底下，皇后一旦接触到这符纸，性情便会发生变化，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使得一个人完全转性，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安抚人心，起码不会对自己怒言相待。
　　画到一半的时候，学艺不精的柳清阑忽然有些迟疑。她当初跟着一本书精修习法术并没有很认真，而且练到一半，这本书忽然被路过的道士捡走了。
　　因为书精的本体是一本《老子》。
　　所以它的口头禅就是“老子怎么样怎么样”，柳清阑就是在这样的语言熏陶下练习法术的。往事不堪回首，柳清阑挥去这些回忆，绞尽脑汁地开始继续画符纸。
　　幸好书精教她的符性质都是温和善良的，即使想错了，也不会起什么恶影响。柳清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画好的符纸，心想应该是没有错了。
　　绿绿将准备好的礼品捧上。她准备的是一柄翡翠玉如意，“娘娘，第一次请安，还是送些不太会出错的礼物为好。听说皇后娘娘喜爱翡翠，因此奴婢特意准备了这柄玉如意，您瞧瞧。”
　　“很不错，绿绿你把它放在这里，明日我亲自送给皇后娘娘。”柳清阑一见这宝物，也觉得不错，周身祥瑞之气浓郁。
　　等绿绿离开之后，柳清阑伸手摸了摸搁在架子上的翡翠如意，悄悄在上面注了些灵力，使得翡翠颜色愈深，隐隐有绿气流动，同时，她又把那张刚画好的符纸贴在了如意柄上，不过片刻功夫，符纸便融入玉中，消失不见了。
　　柳清阑做好一切之后，心也安定了不少。这样明日给这位宫廷老大请安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对方突然发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倘若书精看到了自己傻徒弟画的符，恐怕要吐血三升：笨蛋，你画了一张“温情脉脉”符！


第3章 无形撩人最致命
　　宫人打开缠枝莲纹熏炉，将尚宫刚呈上的香料放入，小心翼翼地燃了起来。
　　淡青烟软纱罗后面斜躺着刚苏醒的女子，她昨日看书看得晚了，便随意地歇在芙蓉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