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龙手札(131)

　　黑龙闻言目光波动些许，也口吐人言，说道：“我记得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未成年。”
　　独角巨鲸听后巨大的头部上虽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却暴露了它的惊怒，像极了一只拉满的弓，似乎随时要爆发。黑龙又继续说道：“我巨龙虽然近千年不出世，却没有到任人欺负的地步，你若执意如此，动起手来，后果还需要仔细掂量一二。”
　　“赫达，你简直欺我太甚。”独角巨鲸怒喝，“我何时欺你巨龙一族，这船上的人具是我的仇人，何时牵扯到你们头上？还是你要保住这些人，故意与我作对。”
　　这一声怒喝却是道出了黑龙的身份，正是离开龙谷不久的赫达。
　　“这船上之人与我龙谷有关。”其实不过是糟心的盖尔。
　　“你竟与人类勾结。”独角巨鲸却误会了赫达。
　　在光明领不期然与光明圣女见过一面后，赫达便继续追踪屠龙家族的下落，好将之歼灭。她的弟弟黑龙德鲁尼克被算计，死于神殿和屠龙家族的联手，神殿那边暂时不计较，但屠龙家族不得不除，留着始终是一个祸患，对所有巨龙的祸患。
　　但千年前，希尔达亲自上门覆灭屠龙家族之后，这些侥幸存活下来鼠蚁之人在教皇暗中庇护下，东躲西藏，蠢蠢欲动，窝点比狡兔三窟还甚，赫达便一路追踪至此，却不想遇到了这事，她本不欲现身，却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下子可真的是要暴露了，光明神殿必会揪着不放了。算了，烦心的事最后还是交给龙神，让他去烦。
　　赫达也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也是无奈而为之。这只独角巨鲸她千年前便见过，当时这独角巨鲸误闯了龙谷外的海域，被她驱逐，当时独角巨鲸未成年。哪知这千年过去了，这只独角巨鲸竟是成长到了这般地步，怕是已经成为了海洋中的霸主了。
　　为今之计，只有她出手了。
　　不然，全军覆没是必然的。
　　赫达思索着这件事其中的弯弯道道，觉得能够有魄力去设计出偷盗这只独角巨鲸的幼崽杀害后陷害到那艘船上的人也是不简单，她一方面想着里面的深仇大恨，一方面觉得受到了挑衅，同为血脉最强物种之一的巨龙和独角巨鲸，如今人类都敢来算计谋害独角巨鲸的幼崽了，若是有一天也来对她们下手了呢？
　　贪婪的人类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会不择手段。
　　赫达觉得，近千年的遗忘，或许让人类忘记了巨龙给他们带来的恐惧了。唯有如此，他们才会顾忌，会被震慑，才会收敛那一颗觊觎渴望的野心。
　　“你的孩子并不是那艘船上的人所为。”赫达说道，她向海浪中颠簸不定、饱受摧残的“玫瑰之刃”投去一眼，虽被破损了多处，还顽强地活着。
　　“怎么可能。”独角巨鲸被赫达轻描淡写的一句激怒了，它的情绪再度暴涨，愤怒让它头部前的独角布满了暗红色的光，这是它蓄积力量的体现，从独角上发出的攻击，才是真正绝对的毁灭杀招。“我都感应到我的孩子已经死去，它就在那艘船上没了生机，不是那些人类杀害了我孩子还是谁，所有的证据都摆明了。”
　　赫达蹙起眉，这只独角巨鲸已经被仇恨怒火摧毁了理智，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现在只想着要发泄，要报仇。她本不欲为难它，也没了办法。
　　茫茫的海面上，一场激战就此爆发。
　　空中的黑龙闪电般地飞移，口中不断地发出光束，与浮在海面上的独角巨鲸展开了纯能量的对轰，两股不同的光束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的极致的光照亮半片天空，一朵浩大的蘑菇云在爆炸中出现，极为壮观。
　　黑龙不断在蘑菇云中穿梭，最后一击直直破开了独角巨鲸的能量光束，如同切豆腐一般重重击到了独角巨鲸的身体上，浪花乍起，独角巨鲸被打入海底，再浮出水面时，它的半边身子已经是鲜血淋漓，受伤的部位直接被轰出一块凹面，鲜血趟下，染红了一大片的海水。
　　“赫达，你真的要如此欺我不成？”一场战斗下来，独角巨鲸不敌赫达，它怨毒的神色直接针对了赫达。
　　“我与你说过了，你的仇人并不是那艘船上的人，另有其人。”赫达叹息道。丧子之痛，她能够理解独角巨鲸的心情，只是，却不能任由它将怒火发泄到那艘船上。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你了解什么！”独角巨鲸怒，却不敢再动手了，它知道自己不是赫达的对手，若是再动手，这只黑龙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千年前，它就见识过了，这只强悍的黑龙当着它的面手撕了另一只深渊巨兽。孩子死了，它必要报仇的，却不会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权衡利弊，它还是会取舍的。
　　“我担保，你的孩子确实不是那艘船的人所为，具体如何我会给你一个结果。”赫达说道，“只是，你现在必须要收手，离开这里。”
　　“离开？！”独角巨鲸惊吼，被赫达威慑的看了一眼后，生生压抑住了。
　　赫达不着急，她在等，她相信着只独角巨鲸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毕竟，魔兽能够成长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尤其它还是独角巨鲸一族，更为难得。
　　沉默良久后，独角巨鲸屈服了，它答应了赫达，带着一身伤离开了，沉入海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遥遥忘了一眼风雨飘摇的“玫瑰之刃”，赫达震动双翼，慢慢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就此解除，“玫瑰之上”人们面面相觑，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了，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旗鼓相当甚至更加强悍的巨兽，直接将那只独角巨鲸击退了。
　　团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安妮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跌倒在地，惊醒了他。
　　他惊呼：“大人。”
　　“清点损失，检查船只状况，争取修复。”安妮只说了这一句便彻底无力了，大量的消耗让她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供给，她苦笑着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甲板，下了命令。
　　劫后余生，但她最宝贵的“玫瑰之刃”几乎毁的差不多了。这要修复起来，将会是耗资巨大的工程，真是损失惨重。
　　安妮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
　　赫达震动双翼离开后，降落到了几百里外一处荒岛上，落地时众鸟惊飞，百兽蛰伏。靠在黑龙形态的盖尔脚边不远处的伊洛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比盖尔还要体型庞大的黑龙飞了过来，双翼扇起大风，然后……
　　一爪子直接拍到了盖尔的脑袋上，训斥道：“你这笨蛋，专门给我惹事情。”
　　伊洛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这只黑龙将盖尔揍了一顿，完全不敢反抗的盖尔“呜呜呜”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埋着头接受了这狂风暴雨般的一顿揍。
　　“你说，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自己又不听话，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变不成人类的样子。都说过了，不能够在人类面前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形态，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呜呜，麻麻，我知道错了。”
　　赫达继续揍盖尔，觉得心里的气出了不少，忍不住最后训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看到强大的敌人不要凑上去，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你想让我帮你收尸吗？”
　　真是要气死她，她刚巧路过这一片海域，感知到了盖尔气息，没想到就看到她直直冲出去要跟那只独角巨鲸对上，人家是什么路数，你都知道打不过了还凑上去，那只独角巨鲸一看就知道是红了眼，发疯大开杀戒怎么办？
　　赫达总觉得对盖尔又操不完的心，在龙谷里还好，惹了事不会牵扯到性命，赔点收藏品就好了。可人类世界那么险恶，盖尔这个小傻瓜根本应付不过来。当初让盖尔出来的时候，她就不是那么同意，但是想到让盖尔去寻阿修罗，有阿修罗这个听话的孩子在，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
　　结果，事实给了她迎头一击，直接把她打懵了。
　　诶呀，气死她了，先揍一顿再说了。
　　这顿揍，持续了好久，盖尔觉得身上疼，麻麻收拾她还是那么用力，爪子拍在脑袋上好痛啊。不过，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惹麻麻生气，乖乖地受着了。
　　伊洛全程围观，知道了这只更为强大的黑龙其实是盖尔的母亲，看到赫达如此彪悍，心里打起了鼓。这位巨龙前辈一看就知道比龙皇希尔达脾气暴躁多了。
　　“家暴”完盖尔，赫达看着捂着头“呜呜”不停的盖尔叹了一口气，像往常一样给盖尔施加了恢复魔法，盖尔身上被打出来的伤很快就好了。她揍盖尔只是为了让她知道疼，让她长记性，目的并不是让她受伤。
　　只是，盖尔每次都能惹出其他的乱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还是没有猜对哦，幕后人还是不对。
隔壁的《承元纪事》更了第一章，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第 155 章

　　教训完了盖尔, 赫达舒了一口气, 她把目光转向旁边被她的彪悍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伊洛, 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真是太好看了, 属于人类中最顺眼的那一类，希尔达也没有骗她啊。再想想希尔达曾经说过的某些个存在性的可能, 目光在耷拉着脑袋的盖尔和伊洛之间徘徊，咧着嘴释放了自己善意的微笑。
　　不过她忘了, 自己现在是巨龙形态, 一只庞然大物般的巨兽裂开了嘴对你笑, 那是一种何等的毛骨悚然，伊洛直接一个激灵。
　　小姑娘这反应让赫达觉悟, 摇身一变, 山岳般的黑龙消失不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气势强悍的黑衣女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就是伊洛吧，我听希尔达提起过你, 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照看我家盖尔了。”
　　这话怎么接, 伊洛根本不敢受这一句话的谢意, 连忙道：“前辈客气了，盖尔是一个好孩子。”说完，伊洛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是把自己放到了跟眼前女人同等的辈分了，忐忑地看着赫达。
　　赫达目光慈祥, 对伊洛这个小姑娘好感增加了不少，“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伊洛：“……”
　　赫达此次只是路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稍后就要再次与盖尔分别。在得知了盖尔是为了送黑龙德鲁尼克的龙骸回龙谷才和阿修罗兵分两路之后，仔细地询问了一下阿修罗的状况，得知一切安好之后安心了不少。
　　“麻麻，这是舅舅。”刚相遇马上就要和麻麻分别的盖尔沮丧不已，却还是记得自己的重任，拿出了保护得好好的龙骸交到赫达的手里，一副好孩子求表扬的渴望小眼神看着赫达。
　　赫达柔和了表情，轻轻拍了拍盖尔的爪子，让盖尔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表扬，盖尔顿时笑成一朵花，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
　　这会被收拾一顿的萎顿全部变成了自豪的得意洋洋。
　　赫达接过装着她弟弟黑龙德鲁尼克龙骸的盒子，目光似怀念似幽怨，对着龙骸出了好一会神，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将龙骸重新交到盖尔的手里，第一次郑重地与盖尔吩咐道：“盖尔，你一定要完好地将你的舅舅送回龙谷，那么多年了，他也该回家了。”
　　最后的一声“回家”，包含着赫达太多的情感。
　　巨龙一族中，黑龙在龙谷里数量稀少，当年赫达先于德鲁尼克百余年破壳，自然就该担起了姐姐的责任。只是德鲁尼克行事太过肆无忌惮，年轻时的赫达却忽略了管教，等到意识过来时，德鲁尼克已经养成了一副狂妄的性子，偏偏思考问题极为单纯，怎么扭都扭不过来，最后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时候，赫达在独自一龙的夜晚回想起往事也会后悔、愧疚，如果她年轻的时候多多关注一下德鲁尼克，说不定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